“本来你会是一个很善良很善良,比世上所有人都可爱的存在。能为他人的不幸而难过,因他人的幸福而喜悦。。。”
妈妈咬开胶带的封条,把窗、把门的边沿细细粘起。又捡起橱柜里倒出的衣物,把它们填满入户的物流管道:
“我们本来想:未来的每个人,都会像你一样善良。如果能那样的话,世界上就不会再有[罪孽],也不会再有[心症]。。。人类或许不会变得多么快乐,但肯定能少一点烦恼。”
兜兜亦步亦趋地跟在妈妈后头。他对妈妈此时所说的话,感到不解和模糊;但也没有发问。
兜兜妈妈依靠著厨房的柜檯坐下,张开怀抱:
“来吧,孩子,到这里来。”
她搂过兜兜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陪妈妈一会,好吗?不会多久了。”
“我们错了。整个实验组,都错得太离谱了。。。心存侥倖的我们。。。更是大错特错。。。”
“如果等等你还能醒过来。。。”
“就记住妈妈的话,然后活下去。一句话就好了:”
“做一个善良的孩子。。。一个好人。。。像是。。。人类一样。。。”
兜兜低著头,应了:
“好的。”
虽然他也不明白,究竟该怎么做;也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会这么说。
兜兜妈妈亲吻了兜兜的头顶、推开手中的打火机盖。
。。。
兜兜抬起头:吊灯的橙黄光焰把厨房窗户照得发亮。透过那闪烁的玻璃,夜空中没有繁星。。。
有的是其他东西,他从未见过的东西;漂浮在父亲警告他不要再看的天空里--
那是脸:虬结的、互相纠缠的,一张又一张连成团的相同面孔,清晰可辨的毛孔车辆般庞大;这些脸孔占据了整个天幕、遮去了乌云旁的月亮,如同距离地球太近的巨星、用皮肤与筋肉製成的银河。
云层罩在这些脸前,显得他们好像在抽菸似的。
兜兜认得出那些脸--那些五官的主人,片刻之前还在抬起猎枪、毫不犹豫地射击自己:
是爸爸的脸。
那些硕大的、睁得溜圆的眼球遍布血丝;每一双都转了过来,把视线投向这间小小的公寓、穿过薄薄的云层与窗户的玻璃,钉在兜兜的身上。
他们的嘴不停张合,舌尖在漆黑的口腔里颤抖;有的甚至因为这剧烈的动作而撕开了嘴角、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兜兜转过头:爸爸仍旧倒在客厅的地上,把脸泡在红得发黑的血洼里、一动不动;似乎在练习著憋气。
【这是怎么了呢?】
兜兜转回头,想要开口、想要向母亲询问;但他没有时间指给妈妈去看--
。。。
咔噠。
一声脆响,妈妈打响了打火机:
火海淹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