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口径的弹头嵌在兜兜的额角、脸颊和嘴边。嘴角被撕开一条宽且长的口子,能够看见暴露在外的牙齦、以及尚未换过的乳齿。
他用指尖抠下额角的弹头,在手里搓了搓。那张被红色淹去一半的脸上,露出尷尬却又不解的笑容;因口部的撕裂、声音里带著嘶嘶的漏风:
“这是在玩什么呢?”
兜兜左手里捏著个红通通湿漉漉的球。那只是揉成团的稿纸,但浸透了兜兜的鲜血、拿在手里沉沉的;像是轻一些的沙包。
他轻轻甩甩五指,单手做了个拋球似的动作:
呼--
这团红灰色的纸球似乎没有飞行的时间,而是从出现开始就已经停在爸爸的脸上--而且,几乎要嵌进他面部正中。
男人的五官向內、向里凹陷;鼻樑软骨於一瞬里折断、变成扁扁又软软的一小团。几颗碎牙隨著炸出的血液一同飞起,四散溅落。
兜兜妈妈听见了这夹杂水声的脆响,但她没有转过头:
他们在如此行动之前,便已有了觉悟。
簇!
又是一团,比抠动扳机还要快。这次,纸球拐出小小的弧度、侧向从兜兜爸爸的下巴掠过--
咯嗤。
头颅转动了一百八十度、望见了自己后背的男人直直倾倒,在零星的抽搐过后,归於彻底的平静。
“啊?”
兜兜空空荡荡的心底转过一阵裊裊微风,却没有激起些许震颤。这是对於他来说,最接近於不安的心情。
扑,扑扑!
又是几发子弹没入兜兜的身体--但他甚至连受击的震颤都没有。
咔!咔!咔!咔!。。。
手枪中的子弹早已打光,但妈妈仍在一下又一下地抠动扳机:她没有转头打量兜兜爸爸的情况、只是任由食指在扳机上不住抽搐。
。。。
呲,呲呲。
小小的公寓里,忽地灌满某种无形无质、却又无所不在的东西。空气中带著淡淡的焦糊味道,电荷在充盈--
妈妈终於把手枪丟到一旁、长长吐出口气,软软跪倒。披落的乱发盖住她的双眼:
“。。。怎么,怎么浓度会这么高?不可能的,业力是感官观测不到的。。。”
妈妈猛地仰起头,眼里投出的视线,像钻子一样钉在兜兜的身上。
就算是被血污和灰尘遮盖,妈妈仍然能够看到:那些之前被霰弹和子弹撕开的伤口、正缓慢却清晰地“缩小”。
最明显的是兜兜嘴边那条、直直延到耳角的裂口--现在,已经看不见原本暴露出的后齿了。
“妈妈,爸爸的头反掉了。我们还。。。还继续玩吗?”
兜兜挠挠鼻子,面无表情地开口。他觉得有些侷促,有些奇怪;但又说不清楚原因。
。。。
妈妈摇了摇头。她晃悠悠地起身,走进和客厅相连的厨房;兜兜跟在她背后。
她一边逐个拧开每罐煤气的阀门,一边和兜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