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摸了摸重新变得光滑的手背,班主任留下的血跡还没有完全清理乾净,但牙齿嵌入其间留下的齿痕早已消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爸爸妈妈不时转过头来看自己的眼神,其中带著的意味包含了许许多多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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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兜兜早早便被赶上了床--臥室门外是爸爸妈妈哇哇啦啦的吵闹声、还有电视和广播发出的巨响。这些声音混在一起,让人根本无法分辨其中的內容。
兜兜的睡眠质量总是很好,也能轻易地入眠:可今天,他翻来覆去却总也不能睡著--
因为那颗他昨天捡回来、放在鱼缸里养的脑袋又开始说话了。
。。。
“你的父亲母亲--他们要杀了你。”收音机里的声调忽高忽低,带著遥遥的距离感。像是电台的干扰音有了规律;“而且-而且-而且已经要动手了。”
“他们-他们!接受不了-这么这么这么-完美优秀无暇-的孩子。。。明白明白明白吗--”
兜兜从床上翻起、由鱼缸里捞起头颅、用两个手掌各自撑住头颅的一端,捧在怀里。缸里浑浊的液体把他睡衣弄得湿漉漉的:
“你真的好囉嗦。妈妈她也不喜欢你。”
头颅的眸子密密地眨动著,收音机里传来更急促的声音:
“我说的是真的-真的-真的-真--”
嘎嘎嘎嘎嘎。。。
兜兜的双手向內、向里按压。鎏金髮丝之间有了缝隙、骨片穿破头皮向外翻起;稠黄髮亮的蜂蜜与浓白奶水由破口溢出,流过他十指的缝隙;那些弹珠似的、角膜混浊的眸子逐渐被挤出眼眶,隨后在闷闷的爆响里、和头骨碎作一团:
啪嘰。
双手终於穿过阻隔、合於一处--
爆响过后:这天坠之物,便仅剩湿软的残余、被隔著报纸的月光镀上苍白的表面。
兜兜隨手把这摊碎屑扔在地上,又抬起脚尖、在烂糊间扫了扫:
“喔。。。没脑子,难怪听不进我说话。”
头颅更像个硕大的空心球、內里除去甜腻体液之外,並没有豆腐似的脑组织。
並没有声音回应他:隨著头颅的毁坏、收音机也彻底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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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臥室的门慢慢地推开,一簇昏黄的微光流泻而出。
“睡了吗?儿子。”
爸爸敲了敲门板,隨后才打开了兜兜臥室的顶灯;他站在那儿,身形有些佝僂--兜兜从未在他脸上,见到有如现在这样温柔的笑容:甚至带著伤感与爱意。
妈妈也侧过身、把自己的身体一角挤进房间。她用掌缘抹著眼角,口袋里鼓鼓囊囊地突出:
“宝贝啊?妈妈前面给你做了夜宵,现在吃点吧。”
他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兜兜脚下里新出现的小小尸骸--那头颅的残余物。
兜兜又在身上抹了抹、把脑袋黏糊的体液擦乾,用脚把那摊烂唧唧的玩意扫进床底:
“好呀。”
。。。
他关掉臥室里的灯,走进客厅:
兜兜看见了爸爸手里抓著的东西--在桃木的枪身上,是两根並排的、反射著灯光的錚亮枪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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