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已落空,树枝挂雪,槐树片刻就成了一道白。
雪下急了,就连熙熙攘攘参拜的百姓们也纷纷打道回府,或寻房暂避风雪。
等了许久,寺中人都走了大半,园中不一会儿就只留南乔一人。
她四面幻视了一圈,刚想也寻间屋进去,忽见一灰袍老僧持伞朝她走来。
老僧双手将伞递给南乔,问道:
“施主可在等人?”
南乔接了伞,点头应答。
“佛法无边,命理玄妙。施主来远山寺,所求为何呢?”
南乔摇了摇头,眼神平静。
“看来施主心中自有盘算,非独寄于佛火。”
老僧神态淡然,也无恼意。二人同立于光秃的槐树之下。
“施主,水流有向,波澜不息,”老僧沉默片刻,忽而开口。“天地有理,命有玄机。”
南乔回眸,看向僧人。
“施主身藏多机缘,命若雾中影,实难捉摸。世烟难浸,缘自有时。”
南乔一愣,机缘?缘分?他说的含糊不清,她听得一知半解。
她本不了解,也不相信命格天定论,更不相信谁能看破谁的前世今生。但这老人道破天机似的一语,让她实在惊讶。
是故弄玄虚,还是天命昭昭?
南乔来不及在思索,就看那老僧语毕转身,自顾自离去。
“施主,你等的人来了。”
他徒留这一语,消失在风雪之中。
她站在原地,伞面积起一层雪,又等了许久,却未见一人。
“绍言?你回来了吗”南乔不解,又唤了一声,无人应答。
她轻轻摇了摇头,心觉自己好笑。不过是信口一提,毫无缘由的一句话,自己竟然还真的信了。
拱形门口,寺中喂养的狸猫灵活跳上矮墙,在白雪上留了一层脚印。
墙下男子一身青衣,帽檐遮脸看不清神情,手指却不自觉在墙上写画着什么。
命?
陈时樾收回手指。他抬手摘掉了风帽,嘴角微扬,脸上却并无笑意。
他缓步朝庭院走去,眼神却阴郁而深沉。
什么是命。
什么是命?
朝堂仗义执言,雨夜冰湖溺亡,是命?
携证进谏天子,一杯毒酒穿肠,也是命?
前尘交替冲入脑海,血污翻涌看不清路途。
是记忆还是梦魇他早已分不清楚,是亲历还是预知,他也无从考究。
陈时樾神色恍惚,心口发钝,一口堵在胸口已久的血气倏尔无可抑制,让他心头共震。本以为不会再痛的地方,也寸寸撕裂,让他全身发冷。
满院白梅不知何时绽开,淡香飘逸。
天地共白,隔着光影,二人视线于风雪中猝然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