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林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王管事披着蓑衣匆匆过来。
“都收拾好了,剩下的,就等雨停了。”
“嗯,你也回去吧,路过厨房喝碗姜汤。”
“那夫人您……”
王管事倒是想把蓑衣给夫人,可这蓑衣虽在他身上披着,也湿得差不多了,手边又没有多的伞……
“无妨,我等等就是了。”
“对了!”画眉突然想到果庄隔壁的药圃,“王管事你能帮我们去草药园拿两把伞吗?”
“欸!我这就去。”说罢准备转身离去。
“不必了。”岑遥看向前方。
“有人来了。”
青灰色的雨幕中,有人撑伞而来。
“是项公子!”
易骧快走几步,笑着点点头,“小月亮托我过来。”
原来如此。
走近了才发现,他的衣摆已经洇出了一圈连绵的山脉,还晕染了一层黄土。从客院到摇风院,再到果园,属实是段不近的距离。
易骧把带来的伞递给画眉,画眉撑开才发现,这伞的大小恐怕不足以遮挡她们主仆二人。
易骧也意识到了这点,皱眉道,“抱歉,是我疏忽了,只带了一把伞。”
“无碍,先撑着到朱大夫那儿,再借把伞就是了。”
“可是……要不您先等等,我拿了伞再过来!”
画眉说着就要冲出去,易骧拉住她,叹口气,“不必这么麻烦。”
“夫人不介意的话,项某可带您一段路。”
这话略有些委婉,说是带,眼下也就是背她过去了。
岑遥略想一下倒没什么问题,只是,“你还受着伤,算了。”
“无妨,影响不大,贵府的药效很好。”
岑遥还想再客气几句,易骧已经背对她俯下了身,脚边支着的伞顺着脉络汇聚了一小滩水。
王管事侧身避目,岑遥在画眉的搀扶下爬上他的后背。
“麻烦夫人执伞了。”
站起身,画眉将易骧带来的未淋雨的伞展开递给岑遥,见她准备好,易骧再次踏进了雨幕。
画眉跟出去才发现,檐下的石板被冲洗的干干净净,拐过仓房,后边的路上居然都是黄泥水!从果林出来的人们脚上携带的泥土和冲刷出来的淤泥,都落在了石板路上。
幸好沿路都铺了石板,果农们有路可走;也幸好项公子来了,她可不想夫人的衣裙染上泥水……
留下难洗,扔掉浪费。
勤俭持家的画眉如此想道。
没有刻意避嫌,易骧的背脊微微前倾,掌心牢牢托着身上人的大腿。
带着潮气的布料在体温的作用下升温,暴露在空气中的布料却散发着凉意。岑遥尽力忽视这种冷热分割、潮湿粘腻的不适感,专心打伞,但没一会儿脑子就开始走神。
前几日还拿剑指着她,现在倒是做起了好人。
她是个陌生妇人,易骧就一点也不避嫌?
几年未见,她也无法笃定易骧的品行始终如一,尤其是几日前他算得上相当过分的行为。但从现在的行动来讲,他确实属于助人为乐,就像,五年前他救了落水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