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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信（第2页）

"他们很喜欢……"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说人物刻画很真实，特别是那种青春期特有的细腻情感，让他们想起了自己的高中时光。"信纸边缘还留着淡淡的墨香，是某种钢笔特有的味道，和陆泽言用的那支英雄牌钢笔一模一样。

陆泽言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背负的重担。他靠在梧桐树上，指尖在树皮上轻轻划着。"看来熬夜的日子总算没有白费。"他的目光追随着树影间跳跃的光点，语气轻快得像只出笼的鸟，"记得那天在图书馆，你说男生递糖时应该先剥开糖纸，我偏说直接塞手里更自然，争得面红耳赤，差点把张阿姨惊动了。"

林溪低头看着手中的回信，字里行间都是温暖的肯定。远处传来孩子们嬉闹的声音，是邻居家的小孩在晒谷场踢毽子，混合着张妈煮粽子的粽叶清香，为这个夏日午后增添了几分生机。陆泽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对了，他们邀请我参加暑期在市里举办的青年编剧交流会。"

微风拂过，带来一阵淡淡的栀子花香，是巷口王奶奶种的花，开得正盛。陆泽言的目光落在她发梢别着的那枚银色发卡上，那是去年期末考后她收到的礼物，据说是林浩从大学寄来的。他轻声说："到时候我们可以顺便去趟书店，我记得那里新进了一批英语原版小说，你上次说想看《简?爱》。"

窗外的麻雀突然飞进院子，撞在晒着的被单上，惊得张妈举着竹竿笑着去赶："这些小东西，跟溪丫头似的，总是这么调皮。"棉布被单晃了晃，印着小碎花的影子投在信纸上，像群跳舞的小人。张妈的蓝布衫上沾着糯米粒，是刚才捞粽子时溅上的，她把竹竿往墙根一靠，往两人手里各塞了个蜜枣粽："先垫垫肚子，刚出锅的，烫得很。"

林溪闻言笑了，低头将回信仔细折好放回信封，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她咬了口粽子，蜜枣的甜汁在舌尖化开，抬起头时，看见陆泽言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目光温暖而明亮，像盛满了六月的阳光。"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她试探着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雀跃，粽叶的清香还在鼻尖萦绕。

"当然。"陆泽言毫不犹豫地点头，从裤兜里掏出一枚硬币，在指尖转了转，硬币的银光在阳光下晃了晃，"这个时间，要不去吃碗凉粉？我记得镇口那家店新推出了酸梅汤，解暑特别好。"他的指尖在硬币边缘摩挲着，那是枚旧版的五角钱，背面的梅花图案已经被磨得发亮，是去年帮林溪换零钱时特意留的。

林溪抿嘴笑了笑，刚要答应，却听见身后传来张妈的声音："哎哟，你们俩这是要去哪儿？午饭都快好了！"她手里拿着赶麻雀用的竹竿，笑眯眯地朝他们招手，围裙上还别着包粽子用的棉线。

林溪挠了挠后脑勺，冲张妈喊道："那我们就等会儿再出去，先尝尝您的手艺！"她说完又压低声音补充，"反正下午还有时间，不如吃完再商量接下来的事。"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片浅浅的阴影，像英语笔记本上画的音标符号。

陆泽言呆呆地看着林溪，眼神里像是装满了整个夏天的风，轻柔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暖。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硬币，又抬头望向林溪，嘴角扬起一个尴尬的弧度：“但是在你们家吃饭不太好吧。”他的声音逐渐变小。

陆泽言窘迫的样子逗得林溪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悄悄贴近他的耳朵，“你都吃了那么多次我家的饭菜了，有什么不要意思的，就当作在食堂吃饭好了。”陆泽言的耳朵被林溪呼出的热气，染成了不自然的红色。

厨房里飘出阵阵粽叶的清香，混合着米粒和红枣的气息，让人感到无比踏实。林溪坐在餐桌旁，看着张妈把热气腾腾的粽子端上桌，竹篮里还放着几枚咸鸭蛋，蛋黄红得流油。她忽然觉得这一刻的平凡与温馨，比任何奖项都要珍贵，就像陆泽言帮她整理的物理笔记，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字字扎实。

饭后，他们还是去了镇口的小店。酸梅汤冰凉爽口，凉粉滑嫩清甜，连空气中的燥热似乎都被驱散了几分。陆泽言一边喝着酸梅汤，一边翻看随身携带的物理笔记本，时不时在空白处记录些什么，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像在解一道复杂的力学题。

"你又在写什么？"林溪好奇地凑过去，却发现是一些关于英语语法的标注——他把交流会的注意事项，都用英语写了下来，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对话框，写着"林溪说要用虚拟语气"。

"没什么，只是觉得快要高考了还有很多东西要学。"陆泽言合上笔记本，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他突然往林溪手里塞了颗话梅糖，"这个酸，醒神，你回去写卷子累了的时候可以用。"

林溪静静地看着他，阳光把他的侧脸镀上了层金边，睫毛投下的阴影在鼻梁上轻轻晃动。

五月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晚自习的铃声刚响过，豆大的雨点就砸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无数根小鼓槌在敲，把黑板右上角“距离高考还有18天”的红色数字淋得发沉。那数字是王老师今早刚改的，用红粉笔描了三遍，粉笔灰在讲台积了薄薄一层。

王老师站在讲台上，手里的圆规在黑板上画着标准的圆，金属笔尖划过黑板的“吱呀”声，混着雨声格外清晰。他的蓝衬衫袖口沾着半截粉笔头，是上午讲立体几何时蹭的，粉笔灰簌簌落在肩头，像撒了把碎雪。“这道解析几何题，辅助线要这样做。”他用圆规在圆心处重重一点，粉笔灰震得飞起，“找到圆心和半径，就像找到高考的方向，再难的题都有解法。”

林溪的英语笔记本摊在桌上，最新一页记着“虚拟语气的特殊用法”，是乐老师下午划的重点，红笔写着“高考占2分，别和真实条件句弄混”。纸页边缘有点发卷，是昨天下雨时不小心溅到水，被她用字典压了整晚才捋平。

“这个句型我总记不住。”陆泽言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笔记本，像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指腹蹭过“与过去事实相反”的标注，留下淡淡的温度。他的物理笔记本就摊在旁边，最新一页画着电磁感应的受力分析图，用红笔标着“朱老师说此处必考题”，字迹工整得像打印的，只有在“安培力方向”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箭头，像他昨天给林溪讲题时，用笔杆敲着桌面比划的样子。“你上次编的口诀是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