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玉俯身蹲下。
卜娉儿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卞城……是空的,我们,被埋伏……有内鬼……”
朱影趁机拔出刺在她胸腔和腹部的两柄长矛,立即敷上一把白色药粉,死死按压着伤口。
卜娉儿强撑精神,道:“舜城,卞城,没攻下来,铜门关……末将守住了。”
说罢,眼皮扑闪着,便昏死过去。
大帐内,汪表被五花大绑捆在地上。
“陈良玉,我乃皇上亲派的监军使,你敢杀我,罪同谋逆!”
“汪监军私通叛军,致军士伤亡惨重,本将今日杀了你你才应该感恩戴德,好过回庸都被皇上处以极刑,求死不得。”陈良玉嘱咐下去,“看牢他,别让人死了。”
汪表大骂:“你空口白牙颠倒事实!你自己用兵无方酿成今日惨局,却构陷于人,拉旁人做替罪羔羊,替你背这口黑锅。”
赵兴礼道:“赵某暗查西岭的军防布控时,偶然探知叛军头子陆文荣与北雍有牵扯,不过当时赵某身份暴露了,不便再逗留,故而无法继续深查叛军是否以北雍做靠山。”
陈良玉也道:“铜门关缴了一批军械,我朝铸兵器是以铁范铸造,北雍擅长以蜡挂浆,铸造铁器。足以说明,西岭叛军突起造反,是北雍在背后推波助澜。汪监军,你的主子是谁?淑妃?也不对,淑妃身在后宫,传递消息多有不便,必有宫外的人与你接应。他是谁?”
汪表道:“叛军与北雍有没有见不得人的交易,与我何干?陈良玉,你捏造是非,污人清白,本监军回宫之后,必会跟皇上呈明一切,治你一个重罪!”
陈良玉道:“汪监军不承认也没有关系,待本将攻下舜城,你再想想如何狡辩。带下去。”
汪表还欲辩解,兵卒往汪表口齿中勒了布条,防他咬舌自尽,接着人便被拖了下去。
朝廷的急诏恰在此时送抵。
送诏的内侍是内侍省一宦官,姓杜,他识得汪表。汪表自然也认得那宦官,拼命挣扎,脸憋得通红,口齿呜咽着想要求救。
杜内侍驻足片刻,疑惑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很快大帐的守卫将杜内侍引入帐中,“公公,请。”他着急宣旨,便顾不上管汪表了。
陈良玉接了诏书,抻开逐字再看一遍,确认无误,“陛下令本将即刻回庸都?”
杜内侍道:“正是。陛下有命,大将军接到诏书,即刻返程,不得延误。”
“叛军还未清剿,如何返程?”
杜内侍道:“西岭叛军,陛下已着令城阳伯出征平叛,今儿暮后便该到了。”
陈良玉道:“城阳伯都多大年纪了?这伙叛军不是流寇,难对付,他一把老骨头可别散了。”
“谁说老夫一把老骨头散了?”
帐外一声浑厚的腔调,城阳伯说来便来了。
第108章
城阳伯岳惇是当年五王之乱时追随宣元帝的老部下,天下平定后,紧着休养身体,已多年不出战了。说是养伤,明眼人也看得出来这是要藏锋,宣元帝赐了他伯爵之位,他也安分享了半生荣华富贵,若非朝中实在无领兵之将可用,谢渊也要忘记这位老将军了。
城阳伯身后还跟着两位少年,一位是岳家长子岳士诚,曾在兵部任主事,后来迁升太仆寺丞,为朝廷饲养、调度战马的。
另一位陈良玉面熟,万贺节时南囿马场上见过一面,城阳伯第六子岳正阳。
当日执拜帖要登门拜师,叫陈良玉拒了。
几人相互见了礼。
岳正阳向陈良玉作揖后,退至城阳伯身后悄悄扯了扯父亲的衣袖,眼神示意,“父亲。”
城阳伯浑似没听到,手一摊,“大将军,兵符。”
陈良玉望了眼天色与远山,那是舜城的方位,“城阳伯来时路上可有桥塌了?”
“不曾啊。”
“路陷了?”
“也没有啊。”
陈良玉暗戳戳斜睨他一眼。
“没有吗?有吧。”
好歹是历经五王之乱的老将军,这点眼力劲儿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