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愿早在饥荒那年死掉,成为父母兄弟的盘中食。
这二十几年,噬肉淬骨的剧痛还时有发作,求生不能。
他瞧着他的一个又一个同伴神志不清时在癫狂中了断了自己。
记不清从哪一年开始,那条胡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不愿就此求死。
终于在宣元十六年正秋,他又见到了那位让他朝思暮想、恨之入骨的皇帝。
他要他去贴身护卫他仅剩的女儿——江宁公主的安危。
物尽其用!
出乎他意料的是,江宁公主没有因为他长相怪异面露惊恐,或是厌恶。
这让他觉得似乎从见不得人的活地狱又回到了人间。
他将一个华锦包袱系在谢文珺腰间,那是顶要紧的东西。
那东西会再掀起一个手足相残的乱世。
继续杀戮吧!
做好这一切,他便跪在一旁闭目等着。
地下很安静,唯一的声音是两个活人的呼吸声。在他的等待中,谢文珺颤了一下。
睁开眼,她陌生地打量着眼前不见底的黑暗。
卫七板板正正地跪倒在谢文珺面前,又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响头,道:“公主,德妃娘娘奴才为您杀掉了,这是奴才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奴才会祈愿您长命百岁,若早逝,也不打紧,到了那边,奴才还伺候您。”
喂她吞下的那颗药,也只是仿出来的,药效不及当年的十之二三。
不过,足够了。
足够叫这位金枝玉叶的皇室公主在某一个时刻失去神志,残忍嗜杀。
他要江宁公主变成与他一样的人。
“公主,杀了我。”
他没有再自称奴才。递到谢文珺手中一把短匕。
那条长而深的甬道里映现光线,伴随着纷乱、急迫的脚步声。
谢文珺借着微弱的光亮看前方,但她的目光很空,似乎万物不入瞳孔。
“杀了我!”
卫七叫疾速朝他们寻来的脚步声逼得急促。
谢文珺仿佛得了某种指令,握着短匕,朝那干瘦如枯木的咽喉,狠狠剜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