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与其他宫殿相比不奢华,在先皇后与惠贤皇后先后辞世、德妃姚霁月被打入冷宫后,后宫除了将几个被宠幸过的宫女封了御女,便没再添新人。
如今贤妃居于众妃之首,主理六宫事。
贤妃昨晚侍疾,至晌午才折返自己宫中,谢渊已在候着等她回来一同用膳。
不多时宣元帝的御辇便停在了长乐宫门前。
“慎王,好啊!朕的臣子,朕的儿子,朕的嫔妃,在朕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连群结党!”宣元帝似笑非笑,“贤妃,朕从来都觉得你是最贤淑的性子,荀岘朕知道,他那个传闻有皇后命数的女儿,你怎么看?”
贤妃旋即明白了是怎样一回事。
宣元帝从未打算废太子,他心中的储君人选从未动摇过分毫。
他一直都清楚每个人想要的是什么,并抛出诱饵,引人相争。他自己则稳坐高台,坐山观虎斗。
容谢渊与太子分庭抗礼,不过是多一个牵制太子、为他办事的人。
他不会轻易废掉太子,若如此做了,言官与史官不会坐视不理。
倘若鹬蚌相争已然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必须他出手解决掉一方,那么,这个人决不会是太子。
宣元帝抱病驾临永乐宫,绝非只是为了斥责谁。
拿准宣元帝的心思,贤妃叩首,道:“请陛下准渊儿就藩!”
“你舍得?”
“嫔妾自然不舍。渊儿是皇子,更是臣子,虽绝无觊觎皇位的心思,可为分担陛下忧虑与朝中大臣往来过密,便是失了为臣的本分。不能为君父分忧,反而添君父烦扰,是他之过,若心地纯良,便该远离是非。请陛下恩准!”
这样的结果,由她与谢渊提出来,才能释了宣元帝的疑心。
如若强行逆圣意而行,试图装傻充愣蒙混过关,场面一定会更加难看。
宣元帝似乎满意了。
“赐,慎王与荀氏女完婚,即刻赴临夏之藩。”孙公公呈上一道明黄色圣旨,宣元帝夺来,甩在膳桌上,“慎王,去吧!”
什么朋党之争,皇后命数,在他眼中不过滑稽可笑的戏目。
他要将他们谋划的一切碎为齑粉,无论是荀岘还是慎王,以此告诫那些试图在他面前玩弄阴谋诡计的人,如有二心,这便是前车之鉴!
孙公公搀扶着宣元帝迈出长乐宫,谢渊紧闭双目,十指握紧成拳,也只能面向君父背影叩拜,“儿臣领旨谢恩!”——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们!
第36章
谢渊与荀淑衡离开庸都那日,陈良玉出城相送。
荀府众人只送到城门,再往前便坏规矩了。
荀岘并未出现在人群中,荀淑衡辞别母亲、兄长与姊妹,眼见家人要折返离去,她显得极其不安。
她一生所行最远处,不过离家一炷香车程的粤扬楼。荀相夫人视她为掌上明珠,几乎时时陪伴左右,而如今她阔别父母之后,就要赴身六百里外的地方。
甚至于,她与她的新婚丈夫,也还不熟识。
宪玉与几个自小伺候她的丫鬟回到她身边,这远不足以抵消掉她的惶恐。
她死死拉着母亲的衣袖,眼神似无措,似求助。荀相夫人也握着她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宫里派来送行的公公在催促了。
说是送行,实则监视。
他们是宣元帝派来确认谢渊夫妇离开庸都的,人走了,他们才好回宫复命。
荀相夫人硬了硬心肠,挣开女儿的手,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母亲。”
荀淑衡声音染上哭腔。
荀相夫人用手帕摁了摁眼角,终于还是放心不下转了身,“衡儿,若实在想家,就寄书信回来。”
得亏是荀岘不在,她一个妇道人家才能说这样的话。
谢渊本就是因与荀府往来才叫驱逐出庸都的,这一走,岂还能与庸都互通书信?吏部尚书邱仁善也因此再遭贬黜,从六部堂官贬至东百越一带的某个县上做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