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安儿呢?”
严姩生下一女儿,取名怀安。
“总是哭,婆子抱去哄了。”
严姩说着话,目光一刻不离桌上那些图纸。
“安儿才两个月大,这么小的娃娃哪里有不哭的?你若嫌烦,就抱去我院里。”
正巧陈滦将已不哭不闹的陈怀安抱了回来,严姩才收了工,嘴里还嘟囔着,“若此次车弩造出来,便能好好收拾那群刀马贼。”
严姩说的是酋狄、奎戎、樨马诺这些游牧部落,这帮人善偷袭、突击,犷悍野蛮,又擅长逃跑。来袭时,若近身迎战,则伤亡惨重,远攻,箭矢的射程又不够。
是以她造出了射程比人力拉功要远上十倍不止的车弩。
作图,造车,再推翻,如此反复一年之久,终于造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腾出手抱孩子,忽然想起一件什么事,“听娘说小叔有了心上人,是哪家的姑娘?我得空张罗张罗。”
陈滦非常抱歉地道:“我不知道,只远远瞧见过一眼。”
他若说是隔门相见,恐怕会坏了姑娘清誉,故而只能说是他自己远远瞧见的。
那阿衡岂不是要痴心错付了?陈良玉心想。
这下没法交代了。
“大嫂这有纸笔,你将那姑娘模样画出来。”
陈滦踌躇半晌,提笔作画。画好后递到陈良玉与严姩面前。
陈良玉扫了一眼,宣纸之上浓墨重彩,勉强看得出来画的是个人。
“二哥,你画成这样,我给你贴通缉令也找不出来的。”
严姩道:“皇上病着,不可大办宴席,如若不然,安儿的百日宴便可尽邀庸都城中贵女前来,到时叫小叔认一认人就是了。如今可还有什么法子?”
陈滦道:“大嫂不必为我的事费心,若是良缘,必能再遇。”
陈良玉没能如约将靴子取回来。
南洲乱了几年后,梁邱枫将世子梁丘庭赶下台取而代之,梁丘庭求大澟出兵相助,助他复位。宣元帝原不打算掺和进去,一个属国,只要能按时上缴赋银,谁坐王位都无关大局。
可梁邱枫野心不只在于谋取王位,还意图脱离大澟掌控,立国称帝。
宣元帝召大臣商议过,决定出兵。
陈良玉去户部呈报军费开支时,负责核对的是荀书泰。时下,他已升任户部郎中。
荀书泰迈步间露出靴子,靴面绣样正是一碗汤饼。
陈良玉盯着看了片刻,道:“荀大人,鞋不错。”
荀书泰喜笑颜开,炫耀一般,道:“是阿衡做给我的,阿衡长这么大第一次做靴子给我,只是尺寸似乎没量好,略有些挤脚。户部掌天下粮仓,我在户部做事,阿衡绣的汤饼寓意极好。”
荀淑衡对此有着不一样的说法,“靴子做好放在桌面上,我晌午小睡一会儿,兄长来看我,见我睡着,就揣走了。罢了,原本也是没有这个缘分的,我这又是做什么。”
命运落定的速度如此之快,像一只握着咽喉的手,骤然锁紧,连喘息的空间都不给人留。
这日,谢渝以左监门卫大将军廖忠奇忘记佩腰刀为由,将其撤换,由禁军中尉蒋安东代领其职责。
宣元帝病中惊坐起,斥谢渝道:“太子,你就如此迫不及待?要将禁中,全都换成你门下之人?”
病骨使一个九五之尊变得衰弱。
可此消彼长,随之而来的是,他对可能会威胁到他的危险更加惊惧,以及更重的疑心。
当即召中书舍人拟诏,要撤太子辅国之权。
这个节骨眼上若撤了太子的辅国之权,无疑是在布告天下,皇上动了废太子的心思。
张殿成当即祸水东引,将宣元帝的注意引到荀岘与贤妃那里。
却绝口不提慎王。
伴君多年,他深知宣元帝早已不是那个疑人不用的帝王,只需将荀岘与吏部尚书邱仁善沆瀣一气,招揽、擢用不少贤妃母族之人的事情告知,旁的无需多言,他自然会猜忌到谢渊身上。
况且,慎王也并不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