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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开端（第1页）

沉重的宫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觐见厅内那令人窒息的威严与光辉。

艾德里安几乎是凭借本能跟着引路的侍从向外走去，脚步略显虚浮，踏在冰冷的花岗岩地面上，却感觉不到丝毫实感。

一个小时的会谈，。。。

第七天的上午，当列车在沃特拉德诺伊车站彻底停稳时，艾德里安的心跳仍未平复。他站在包厢门口，手扶着雕花木门框，目光穿过站台稀薄的雾气，落在那座由灰岩与铁梁构筑的站房之上。建筑没有精灵月冠城那种流动的曲线，也没有弗里斯兰迪亚王宫中繁复的浮雕装饰??它像一块被粗暴凿出的巨石，沉默地嵌入山脚，棱角分明，毫无妥协。

“殿下。”斯兰迪亚礼仪官的声音再度响起，低而平稳，如同节拍器，“请下车。”

艾德里安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丝紊乱的情绪压入胸腔深处。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被钢铁轰鸣震得夜不能寐的旅人，而是弗里斯兰迪亚的继承者，肩负着与另一王国缔结同盟、共抗恶魔的使命。他迈步而出，靴底踏在红毯上的声音清脆而庄重，身后随从鱼贯而下，整齐划一。

站台上已有迎接队伍列阵等候。十名身披暗灰色重甲的近卫军士兵手持长戟肃立两侧，甲胄上铭刻着双头鹰徽记，纹路间隐约有微光流转??那是巴格尼亚制式禁卫甲特有的能量回路，与克里斯所获如出一辙。他们的眼神冷峻，面容藏于面甲之后，唯有呼吸时鼻孔喷出的白雾证明他们是活人而非雕像。

一名身着黑色礼袍的文官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弗里斯兰迪亚王子艾德里安殿上，奉国王林若宇之命，我代表斯兰迪亚王庭欢迎您抵达沃特拉德诺伊。愿旅途未使您过于劳顿。”

“感谢贵国周全安排。”艾德里安回礼，语调沉稳，“蒸汽之力远超我之所知，此行确为震撼。”

文官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似是赞许，又似讥诮。“陛下常说，震撼，正是认知革新的前奏。”

话音落，远处传来一声短促的汽笛。一辆由四匹机械马牵引的封闭式马车缓缓驶来，车身通体漆黑，轮毂为合金铸造，表面布满细密齿轮咬合结构，行进间发出轻微却规律的咔嗒声，仿佛体内藏有一座微型钟楼。

“请上车，陛下已在王宫等候。”

艾德里安点头，登车前最后回望了一眼那辆静卧轨道的蒸汽巨兽。它已不再咆哮，只余几缕残蒸汽从排气阀中缓缓溢出，如同疲惫的野兽在喘息。但他知道，那不过是假象。这钢铁造物的力量并未消散，只是蛰伏??正如这个国度本身。

***

王宫坐落于沃特拉德诺伊主峰南麓，依山而建，层层递进。整座建筑群以花岗岩为主体，外墙未施彩绘，仅以金属铆钉与交错的钢梁勾勒轮廓，宛如一座巨型堡垒。通往觐见厅的阶梯长达百级，由整块黑曜石打磨而成，每阶边缘镶嵌铜条，在阳光下泛着冷金色光泽。

艾德里安拾级而上，脚步稳健，但内心波澜不止。他能感知到，自踏入这片土地起，空气中便弥漫着一种异样的能量场??它不似魔法灵光那般飘忽不定，也不似神术光辉那般圣洁温和，而是一种刚硬、有序、近乎机械律动的波动，仿佛整个山脉都被某种无形的秩序之网贯穿。

当他终于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推开青铜巨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再次屏住了呼吸。

觐见厅比他在车站所见更为恢弘。穹顶高达三十米，由交错的钢铁桁架支撑，形如展开的羽翼。七盏巨型吊灯悬于空中，每一盏皆由数百根玻璃管串联而成，内里流动着淡蓝色的液态光能，照亮了整个空间。墙壁并非平整石面，而是嵌入了无数小型屏幕与刻度盘，闪烁着红绿交替的数据流，偶尔还能听见细微的电报嘀嗒声从暗处传来。

而在大厅尽头，王座之下，那人正静静坐着。

林若宇。

他并未穿着传统意义上的王袍，而是一袭剪裁利落的黑色军礼服，肩章绣有双头鹰徽记，胸前佩戴一枚无光泽的玄白勋章??与克里斯受封时所戴徽章材质相同。他的面容并不显老，约莫四十岁上下，眉骨高耸，眼窝深陷，目光如刀锋般锐利。最令人无法忽视的是，他周身并无艾德里安在车站初见时那般耀眼的神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内敛、却更加压迫的存在感??仿佛他是这片空间本身的意志化身。

“弗里斯兰迪亚王子艾德里安。”林若宇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至厅内每一个角落，“你来了。”

艾德里安躬身行礼，动作标准无误。“参见巴格尼亚国王林若宇陛下。我国深受恶魔侵袭之苦，百姓流离，国土沦丧。今日得见明主，愿结盟约，共御外敌。”

“结盟？”林若宇轻笑一声，站起身来。他并未走下王座台阶，而是负手而立，俯视着下方的青年王子。“你知道我们为何能在这片战火纷飞的大地上重建秩序？为何能在短短数年内打造出足以抗衡深渊军团的军队？”

艾德里安沉默片刻，答道：“因陛下英明，举国有方。”

“错。”林若宇打断他，“因为我们不相信奇迹，只相信系统。”

他抬手一挥，身后墙面突然亮起一幅巨大投影??山川、河流、城市、要塞……无数光点在地图上闪烁，红线连接各处，数据不断跳动更新。

“这是我们的战略中枢网络。每一个前线单位的位置、补给状态、士气指数、伤亡预测，都在实时监控之中。每一次战役的决策，都基于百万次模拟推演的结果。我们不靠英雄主义，不靠神谕启示，我们靠的是计算、纪律与执行效率。”

艾德里安瞳孔微缩。这已非单纯的军事管理，而是一种全新的统治哲学??一种将国家视为精密机器，将人民化为零件，将战争变为可量化的生产流程的理念。

“所以……你们赐予那些‘异乡人’力量，并非出于信任，而是将其纳入这套系统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