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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4页)

“我于机巧是外行,”陈薇连忙招手唤来缫丝厂里一位鬓发斑白的老匠师,轻声道:“还请吕师傅细听。”

我便拾起一块石灰石,俯身于工坊平整的地面上勾勒起来。

线条由粗及细,很快便呈现出多层导丝滑轮的精巧结构,又在一旁绘出链式提花蹑的传动示意。

“您看,”我点向滑轮部位,“这三层嵌合的设计,借由云青铜的弹性可自适应调节张力,使丝线抽拉均匀,从源头上杜绝纰疵。”指尖又滑向提花机构,“而这弹性链环结构,非但能快速切换纹样,更能让织出的底料由硬转柔,变得绵软亲肤,尤其适合刺绣运针。”

我详尽解释完毕,老匠师抚着胡须,面露思索,似是懂了七八分,却又卡在几个关键处。我又讲了两遍,老匠师却是越听越糊涂。

没想到薇儿却先听明白了:“我相公的意思是,这滑轮改成三层、里头嵌上能有“弹劲儿”的铜片,它自个儿就能根据丝的松紧微微调整,丝线过去就顺了,再不会时紧时松地闹别扭——”

她看吕师傅还有些懵,又打了一个比喻:“就像溪水遇石自然分流那般,丝线过去就顺了,再不会时紧时松地闹别扭。”

她边说边用手指轻点着我画的云青铜滑轮,“这个链环好比姑娘家编辫子,松紧活络了,花样变得快,织出来的料子自然也就不僵不硬,透着软和劲儿。”

她三言两语,竟将我那些机械术语化作了老师傅耳熟能详的比喻。

老匠师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频频点头:“噢!五小姐这般说,老汉我就明白了!这链子要像“活扣”,是不是这个理?”

他转而对我拱手,略带歉意地笑道:“您学问深,讲的道理是好的,只是小老儿愚钝,经五小姐这么一“通译”,嘿,就通透多了!”

我心中不由大为惊叹:薇儿除了有一颗正直与侠义之心,还如此聪慧,有着触类旁通的天赋,初涉此道,只琢磨片刻,就能窥见门径!

“……如此改进,非但缫丝效率更高,织出的丝料品质亦将大幅提升,足堪贡绣之选。”一时间,丝厂中众人围拢,议论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陈卓低头盘算了一阵,抬头展颜一笑:“相公这个改进若是能成功,当真是一本万利!如今我陈家缫丝厂月产丝饼约一千二百枚,织坊能得素罗三百匹、提花缎一百五十匹。其中堪为绣底的上品,不过十之三四。”

“若依相公之法改良机具,妾身估量——缫丝效率可提高三成,一月或能生产一千六百枚丝饼;织机速度也能够快上两分,更关键在于品质:匀细柔韧之料,必能占到七成以上!”

她身后的张文翰也非常兴奋,抢过话头:“这般算来,不出半年,便能月供百匹。届时莫说闽地,便是……上次苏丹那种一次一千匹丝绸的订单,咱们也能吃下了!”

工人们听了便开始议论。有人上下打量着我,“三小姐这蓝颜找的好,脑瓜子挺清爽!铁算子,何时你娘子上廊桥,我们热闹一下?”

不少人不怀好意地看向张文翰。

陈卓忙推了一把张文翰:“你还跟着我做什么?没看见大家看你的眼神,还嫌自己不够丢人?”

张文翰只好讪讪离去。

有人感慨,“说正经的,现在哪里还有富裕的人力?唉,要是能像四年前闹蛟灾那时,再来个千多男丁就好了。”

吕师傅一拍手:“快别提这桩事了!为着蛟灾的事,岳青宋家记恨咱们至今。招工匠的文书一发,离树村、白花村,远近六七个村镇,都想投我们作坊,又差点生出事来!逼得咱们不得不压低了工价。”

“那是他们感念陈家的恩!嶂山那些匪窝是谁端掉的?是老爷亲自带人踏平的!”

“还有咱们五小姐——你是没听说呐!她一人一马三进嶂山,你是没见着那阵仗!第一回进去,方黑毛的左先锋刘八郎带着三十号人拦路,咱五小姐剑都没出鞘,隔空一掌就把刘八郎连人带马震飞十丈远!第二回去,右先锋蝎子蔡放暗器,她袖子一拂,那些毒针全调头飞回去,把他扎成了刺猬!第三回直取方黑毛,五小姐剑气一吐,三丈外就把他脑袋削飞了!”

薇儿听到大家这样的胡乱夸赞,红着脸向我抿嘴一笑。

“还有毫县闹牛瘟,家家户户的耕牛病倒一片,眼看春耕要误。咱们三小姐熬成汤剂分发给农户,竟救活了大半的牲口。多少人是冲着两位小姐和陈家的恩义来的!”

工匠们又开始夸起陈卓的妙手回春,姐妹俩忙谦逊了几句。

我暗思:眼下土地兼并日盛,田亩多聚于宋、陈等豪族手中,寻常农户无立锥之地,只能依附为佃。

可即便精耕细作,一岁所产仍仅堪糊口,若遇水旱虫灾,更是艰难。

闽西此地,人力本就不足,又困于田亩,终年缚于瘠土,产出有限,穷了几百年,也没有根本性变化。

若能打通海运、大宗采买,其价远低于闽西本地所产。

届时以廉价外粮安定民心、解放农力,便可转而兴办作坊,广产情丝轻袜、香水,精造玻璃、明镜——若允我以两年为限,借内帑为诱饵,得到隆德皇帝许可,来主理闽西政务,必能以工商兴邦之实绩,昭示天下:作坊之利不仅足可养民,更胜躬耕良多!

……可是,豪族岂能坐视佃户流失?还有宋侍郎那种极重农事的中书省高官,偏偏那宋嗣良又是他的血脉!

我低头沉思之时,忽然注意到身侧的薇儿黛眉微蹙,唇瓣轻启又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我温声问道。

她仰起脸:“我只怕一旦入了作坊,工匠们无田无地,生死荣辱岂不全都系于坊主一念之间?若坊主刻意压榨工钱、延长工时,甚至随意打骂克扣,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陈卓听了一撇嘴:“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们陈家可曾这样盘剥克扣这些师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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