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濯神色平静如前。
他大概猜到苦舟僧此刻心中所想,无非就是自责和内疚,接受不了自己送出的缘灭镜碎片变成对付慈航寺的手段,再无颜面苟活下去。
苦舟僧向他飞来。
如若端坐殿中之佛像。
璀璨的金光从他的身躯中射出,虽不见明火,却有燃烧之意。
苦舟僧掌心朝外,横推而来。
顾濯不停步。
飞依旧在,但这一次不再涌向前方,凝聚成墙。
面对这舍生取义的佛掌,顾濯并指为剑,刺出。
剑掌还未相遇,苦舟僧突然感受到一种凛冽寒意扑面而来,即将燃烧起火的禅躯竟随之而急剧降低温度,一场大雾从他体内以轰然之姿散开,笼罩周遭数十丈。
没有任何声音响起,身在雾中的僧人却像是看到一场大火被冷水剿灭,发出滋滋的声音。
“这是什么手段?”
隔着雾气,苦舟僧茫然发问。
顾濯答道:“这是我好朋友王祭的剑。”
苦舟僧茫然无语。
下一刻,磅礴真元在指剑与掌心间迸发出来,伴随着轰的一声响,他的身躯用着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退回去,分毫不差地‘坐’回那张轮椅上。
轮椅开始极速后退,与坚硬的青石板地面产生剧烈的摩擦,有火从中绽放,声音无比刺耳。
余音还未散尽,顾濯已然从雾中走出。
些许雾气缠在衣袂上不愿离去,如丝似缕,更添从容。
戒律堂首席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满是惘然之色,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救人远比杀人难。
更不要说是救下一个心怀死志的人。
顾濯偏偏就这样做了。
而他给出的解释是如此的让人无言以对。
“我又不是来灭你满门的,为什么要让你们的血溅到自己身上?”
说完这句话后,顾濯自众僧中走过,踏上石阶,往慈航寺的最高处走去。
每逢天气晴好时,峰顶佛殿的琉璃瓦就会被阳光映出一片金黄,极尽炫目。
世人将此美景誉之为金顶。
……
……
沿途依旧有人,不断有人站出来,试图阻止顾濯前进。
那些勇敢的僧人就像是耍杂活的猴子,竭尽所能地想要去吸引那位行人的目光,结果永远是无功而返。
看着那个可怕的背影,有人在茫然中痛哭出声,有人焦虑地念诵佛经试图静心宁意……而更多的人则是失魂落魄地躺着,与天空对望,却在湛蓝穹苍中幻视出顾濯。
慈航寺的住持就在金顶殿中。
是的,慈航寺的住持并非道休。
这和天道宗的掌教真人不是顾濯如出一辙。
以至于过往年间,修行界有不少老人认为道休是在效仿道主,暗地里甚至还有真是一家人的无聊玩笑。
道休对此一清二楚,但从未给予过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