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说好是同妻,同日进府,地位不分上下,结果还是那位杨小姐先进府更享风光,而委屈全留给姑娘受?
人家是正点吉时拜堂,进门后直接住进表少爷宽宽敞敞的劲松阁,颇受荣府重视,可自己家姑娘呢,还要提前被安排出去,在荣家远房亲戚家梳妆出门,毫无十里红妆的派头可言,遭人议论耻笑。
没了亲爹亲娘,单靠一个姨母,能给备什么像样的嫁妆礼,荣家为脸面多添的那几样,在外面晃了一圈,最后婚事一成,还不是要入荣府自己的库。
小尤哀伤一叹,很是惆怅。
想当初在京歧时,连东宫太子都对姑娘倾心,更不要说寻常簪缨子弟里有多少仰慕者,这些人哪个不是名门贵胄出身,姑娘看都不看一眼,如今却被一个区区将军府的跋扈小姐打了脸面,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偏偏姑娘好脾气,荣夫人说什么,她便应什么,根本不想着要为自己多争取。
让她晚点进门,她应;让她迟一步拜堂,她也应;甚至,提前安排她住进荣家的远房亲戚家里,让她从城郊小门小户梳妆出嫁,她也痛快答应。
小尤晚一步知闻消息,气得直跺脚,脖子都急得涨红,简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可姑娘却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泰然模样,情绪始终不见波动,完全不将此事上心,甚至在离开荣府前一日,还……美滋滋的,面上见喜色。
小尤琢磨不透,心里狐疑。
还想再劝说什么,可每每聊及此事,姑娘都避而不谈,岔开话题,并不在意,甚至还有兴致吩咐她取来凤仙花,重新在指上换个花样染蔻。
小尤心里愁得慌,只想等婚事顺利礼成后,再寻机会找姑娘说说体己话,劝她以后别再这样只顾为他人着想,傻傻的叫自己吃了亏。
收回思绪,小尤继续埋头铺床,她仔细将鸳鸯锦被舒展平整,动作一丝不苟,之后又敛挂薄纱床幔,检查果盘,擦拭妆台,挪移烛架,力求完美。
就算兰香居只剩她一人出力,她也绝不会叫姑娘这屋比劲松阁的喜房差。
过去一盏茶的功夫,隔壁院里应该已经拜过堂了,约摸着再过半个时辰,姑娘的喜轿也该进门了。
小尤一边想着,一边捧着蔑盒,挑捡着里面的桂圆,留下的颗颗饱满。
别的烦心事暂且先不想了,怎么说今日都是姑娘的人生大事,她该挂个笑脸才对。
小尤刚刚说服自己放宽心,不巧,屋外忽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喊声
“不好了小尤!白小姐的花轿在城郊被盗匪劫了,眼下人不见踪影,轿夫们刚刚跑回来报信,少爷他已经带着剑堂的人快马加鞭去救了!”
哗啦一声,小尤手里的蔑盒空落到地上,圆溜溜的桂圆遽然滚得哪里都是。
……
一个时辰前,陈复听从宁玦的安排,亲自去了荣府一趟,一边自己眼见为实,一边从左邻右舍以及过路行人的口中,详细打探荣家今日这桩的喜事。
众人说辞一致,都说荣临晏今日要娶两美入门,同一日娶二妻,真是风光无限,引无数男儿艳羡。
原来方才的道听途说都
是实情,陈复心里替宁玦不舒服,抓紧时间寻去大将军王在季陵的临时府宅,找到宁玦,说明情况。
如今他们身份可不一般,住在这府邸里,备受敬重。
究其缘由,是因就在开擂当日,大将军王微服巡访,低调没带几个护卫,却正好不巧地被胆大包天、有眼无珠的匪盗误以为是富商出行。双方交手,敌众我寡,若不是宁玦正好带着他们路过,仗义出手,支援迅速,大将军王真有可能在几个悍匪手中殒了命,丧一世英名。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事后,大将军王坚持将他们留下,有意授予官职,格外慷慨大方,尤其面对宁玦时,眼里的欣赏都快溢出来,舍不得放宁玦继续去做江湖闲散剑客,只想长久留他在身边护卫。
可笑荣临晏费尽心思赢了擂台,终于进入大将军王的视野范围里,却迟迟不被任重,而宁公子,无心插柳柳成荫,旁人求之不得的,他却推辞不及。
论才貌,论风度,甚至论武功高低,荣临晏没有一点比得过宁公子,白姑娘为何违诺,退而求其次,选择嫁给他?
陈复想不明白。
若对公子直言相告,难免叫他伤心,他正琢磨着要不要遮瞒一二,九秋在他身边先一步得知情况,猜说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叫他别莽撞全部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