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若偏院有听力佳者,也能清晰闻听这凄惨宛如杀猪之声。
剑身抽出,方伦臂上骇然显出一个血窟窿,正汩汩往外喷冒血水,浸透锦衣。
宁玦不过用了三成力道,因顾忌白婳也在房中,怕剑锋余威太大,会不小心牵连到她,于是不敢太肆意出手,收敛着只用了三成力。
但只有三成,也足够废了方伦。
看他眼下这副样子,哪怕华佗在世,这条胳膊也难保住了。
方伦疼晕过去,瘫在地上,脸色惨白,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宁玦只觉耳根清净了不少。
青影剑既沾了红,不如顺便收下一命。
宁玦眼底生出暗晦杀意,提起青影剑,欲刺穿对方胸口,泄己愤,也当为邺城百姓除害。
可他刚刚提剑起势,却被后面赶来的段刈急急阻拦住。
段刈顾量颇多,为大局计,阻着宁玦的手臂好言劝道:“不可杀他,方伦是方家独子,而方家多年专营着航运买卖,不仅在邺城有盘根错节的势力,更与南闽人交往密切。眼下我们正准备秘密南下的事宜,若这个关头将方家得罪了去,百害而无一利啊。”
宁玦并不听从收剑,言道:“他图谋我的人,该死,该杀。”
段刈叹口气,余光往床帐那边瞥去,又立刻收回,开口道:“可无论他初衷多么卑劣,眼下姑娘已被我们及时救下,此事还不到无法转圜的地步。你若还不解气,就在不要紧的地方多刺他几剑,只要不取他性命,哪怕真的废了他一条手臂,此事我们都占理,若之后方家来问责,我自能分辨。”
宁玦嘲弄说:“段掌事谨小慎微惯了,每每遇事首先想到的便是退避蛰伏,当初我师父遇害,你是如此,如今我的人受了委屈,你依旧左右顾忌。试问,若你家中妻小被劫持受辱,你又能不能用说服的这番话,去说服你自己?”
闻言,段刈不再言语,沉默喟叹出一口气,眼底情绪复杂,无法再阻。
宁玦执起青影剑,两步站定到方伦身前,目光锐利扫下,同时,青影剑剑锋直直刺入方伦的胸口,而后又毫不迟疑地收回。
方伦像是一滩烂肉,匍匐在地,无知无觉,好似已经死透了。
宁玦顺势割下一块床帏幔帐,擦拭掉剑身上沾染的血污,冷冷说:“我这一剑,不一定能要他的性命,全当给段掌事一个面子,是活是死,看他自己的造化。”
说完这句话,宁玦拂了拂手。
段刈匆匆暼看了眼地上一身染血,生息减弱的方伦,会意退出房间。
收剑入鞘,宁玦伸手掀开面前碍眼的红色幔帐,凑近床边,小心翼翼扶起白婳的肩膀。
他大致扫了眼白婳身上到底穿着何种不堪入目的纱衣,刚刚将上半身露出,宁玦恨不得当即再给方伦补刺一剑。
纱衣轻薄,衣不蔽体,轻拢在身上根本什么都遮不住,甚至与不穿都没有区别,并且,反而这样隐隐约约、虚虚实实的效果更显靡艳。
宁玦沉着目,脸色很不好。
用被子将人上上下下包裹严实,他打横抱起白婳,带离了宝香苑。
与段刈擦身而过时,宁玦交代说:“派人烧了这件屋子。”
段刈点点头:“放心吧,我来收尾。姑娘眼下正昏晕着,你们回到城中客栈目标太显眼,不如暂时安顿在我城外的院子里,那里常无人住,却有仆妇日常打扫着。”
宁玦随口问了句:“你也养了外室?”
段刈脸色一变,老脸显得不自在,罕见地对宁玦语气不善:“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如今我做贩茶买卖,常出远门,有时回来得太晚,不想大半夜打扰妻小休息,便会休歇在那,哪来的什么外室?”
宁玦轻‘哦’了声,回说:“那还算是间干净屋子,行,我们住。”
段刈拂袖不满,但还是交代属下去拿钥匙。
宁玦垂目,睨了眼白婳越发红热的面庞,以及她额前沁出的密密细汗,没再耽搁时间,立刻将人抱上马车,启程前往段刈的院子。
车前有小厮驾车,宁玦留在车厢内照料白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