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设宴,为世子中举庆祝,排场摆得气派,左相纪甫坤为文臣代表,尚登门赴宴,给足面子,又逢南闽国使臣来京为圣上进献寿礼,故而当日,受邀者广众。大将军王好武,爱好结交江湖人士,故而当日席上,簪缨权贵不少,江湖高手也多。其中,随南闽国使团一齐进入大燕境内的南域顶级高手,号称江湖四大高手之一的「伞仙」江慎儿,同样在场。”
宁玦大概知晓段刈为何有此猜疑。
江湖四大高手分别是——剑圣、鞭魔、伞仙、狂拳。其中最擅制毒用毒之人,并非鞭魔谢坦,而是来自南闽国的「伞仙」江慎儿。
南域崇尚巫医偏方,炼丹冶药,不少田庄专门养殖毒虫毒草。
故而对于用毒,南域人才是真的行家,而这位伞仙,便是行家中的行家。
师娘研毒,是为以毒攻毒,最终会落实到救人的医方上;而这位伞仙,则是真正以毒虫毒草做杀人武器,被她那把九彩灵犀断念伞杀过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只是,师父与南域人向来没有往来,更没有往日结仇,那江慎儿何来的暗算动机?
思及此,宁玦拧眉顾虑,一时没有表态。
段刈见他迟疑,将自己最新探查到的消息悉数告知:“当年,我对江慎儿有所怀疑,奈何她跟随使团很快离京回了南闽,我查无可查。辞官后,我在邺城以运营茶叶生意为名暗中运作自己的情报网,数次通过商队运输向南闽派遣眼线,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三月前,我在南闽布下的暗桩传来消息,南闽小皇帝提拔了江慎儿,施以实权,任她为天玑阁阁主。”
宁玦:“天玑阁?”
段刈补充:“是南闽的情报机关,与我们绣衣卫职责相似。如今大燕绣衣卫已被废除,而南闽的情报机构却应运而生,只说这是巧合,我不相信。两年了,江慎儿避过风头,如今风光上任,是真的那么巧合,还是昔日间……我们全部遭了她的算计?”
段刈说得恨恨,宁玦神色也沉肃。
“三月前你得了线索,直到今日等到我来,依旧没有任何行动吧。”宁玦淡淡言道。
段刈喟叹一口气,并不掩饰私心:“是,如今我辞官避世,对权对利都不看重,唯独执着于两件事,一是护我家人安危,二是探究司徒的死因真相。眼下虽然有了方向线索,我却不敢冒然前往南闽犯险,只怕万一出了意外,会祸及家人,几番思虑过后,只得将你寻来商量应对之策。”
宁玦将前因后果听明白,此刻他对段刈,大概有六分信任,四分猜忌。
可只要有一分可信的线索,他都会为寻得师父的死因真相而不顾一切。
旁人有妻有子,左支右绌,而他孑然一身,生死由命,有何迟疑。
他唯独想到了白婳,不放心的人,恐怕就是她了。
沉默一阵,宁玦告知段刈自己的决定:“我亲去南域一趟。你的暗桩,由我差遣,若查明师父死因真与那江慎儿有关,我用她的命作祭,告慰师父师娘在天之灵。”
段刈起身冲宁玦躬了躬身,眸底情绪翻涌,有谢意更有歉意:“司徒有你这样的徒弟,是他之福,也是我等亲友之兴。”
宁玦傲慢嗤声,不客气道:“别在自己脸上贴金了,论起亲疏远近,在师父心里,我定是排在你前面。”
段刈摇头笑笑,不置可否。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可以调遣暗桩的玄铁令牌,郑重交给宁玦。
“我布局期久,只为等这一天。”
宁玦接过手,拿在掌心紧攥了攥。
……
白婳坐在仙姑酒楼的大堂里,等得时间不短,确实觉得有些饿。
若为自己,她忍一忍也无妨,只是想着等公子商谈完正事下楼后,两人可以顺便带上熟食直接回客栈吃,这样思虑着,她招手唤来店小二,点了几道公子爱吃的热菜。
刚刚点过餐没一会儿,楼上走下来一个小厮装扮的男子,自顾自站到她面前,客客气气询问道:“请问刚刚上楼的公子,可是你家主人?”
白婳起身,往二楼张望一眼,点头回应:“正是。”
对方道:“你家公子与我家大人有要事相商,他告知说,自己行囊包裹里有一份密信,藏在衣服夹层中,因戒备之心未随身携带,眼下合作谈拢,公子托我下楼传话,说旁人他都不信,现需姑娘亲自回客栈去取一趟。公子特意说明,那密信藏在蓝色袍衫的夹层中,望姑娘速去速回。”
白婳迟疑未动,有些心惊。
对方如何一眼辨出她女儿家的身份,是她伪装不精,还是公子言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