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到底还是为了赵国夫人的事。先前只以为南平过于自负,哪想到她竟有如此强硬的靠山。燕王后也不是一般的人,条件一个个抛出,一步步进逼,也就一步步迫人退步,一步步放低自己的预期。见她一时没有说话,燕王后又道,“平儿年纪小,死脑筋,不知变通,我劝过她跟我一同去燕国,她不肯,铁了心想要跟着晋王。”说着话叹了一声,掩面微微拭泪,“她们母亲走的早,做长辈的,也没什么旁的心思,就希望小辈儿们都能安安稳稳的,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她母亲在底下能安息,我与她姨丈也能安心回燕国了。”上了年纪的妇人,说起教来总是有一套的,何况又是个王后,在宫里实战了多年,比南平又高明了不知多少,“宜儿不知所踪,我这做姨母心里不好受,只想能补偿的都补偿给平儿了,晋娘娘宽宏大度,想必不会阻拦吧?”又示弱又进逼,说得有情有理的。赵媪急了,借着斟茶的工夫一个劲儿给她使眼色。都知道扳倒南平多不容易,要不是谢玄的人暗中出力相护,凭她和赵媪这时候还不知道在哪儿喝西北风呢。说起来,南平比云姜和殷氏都要厉害许多。云姜死得快,是因了云姜背后空无一人。殷氏也算是厉害的,她趁谢玄南征北伐的空当在大梁结党,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也能在危急关头威逼利诱,把百官的命脉拿捏在手中。可魏国朝堂本就是个空壳子,军政大权早就在谢玄一人之手。殷氏力量薄弱,没有外援,与谢玄较量实在是蚍蜉撼树,因而惨败也就在意料之中了。可南平不一样。赵叙虽北去,但她还有个做王后的姨母。列国不就是如此吗,为了求存彼此通婚,互为甥舅之国,盘根错节,息息相关。昔日魏赵在太行僵持不下,赵国转眼就能与燕国结盟,除了两国国土相依,到底还是因了是姻亲的缘故。也就难怪崔若愚先前就力主册封南平做赵国夫人,做给韩国看是其一,留南平在宫中为质是二,第三还不是借此拉拢背后燕国的力量。否则晋国一旦南面与韩国开战,燕国必定自背后袭扰,晋国腹背受敌,两头作战,可是大大的不利呀。也正是因了这个缘故,燕国显然不能得罪。那先拖着,救人要紧。阿磐浅浅笑着,“方子我先收下了,只是还要试过了药方,才能答复燕王后。若药方有用,自然全了燕王后的心意。”那贵妇人笑逐颜开,也就命人把木匣子奉送了过来,“有晋娘娘的话,小童也就放心啦!药方是蓟城试过的,不会有问题。”继而又道,“早前听闻晋王重信又专一,非故人之女不娶,听说也没有充实后宫的打算,这怎么成呢?哪个王朝没有三宫六院,便是燕宫,就有夫人五位,美人二十,媵妾就更数不胜数了。因此平儿的事,还有劳晋娘娘在晋王面前多加劝解才是。”赵媪按捺不住,在一旁低声道,“娘娘,册封是大事,是不是要等一等,问一问大王的意思啊。”那贵妇人听见了便笑,“这位老姐姐到底眼窝浅了些,晋国若想千秋万载,必得后继有人,那就得君王开枝散叶才行。因了三家分晋,姬氏正统的血脉也唯有晋王一人而已,小童说句私心话,也许不中听,但请晋娘娘不要怪罪,外面三天两头的打仗,公子们还那么小,万一晋娘娘是懂大道理的人,想必心里是能权衡清楚的。”是说万一谢玄打仗出了意外,晋国可就后继无人了。蛇口蜂针的毒夫人。赵媪脸色黑沉沉的,到底碍于身份低微,又牵扯到军国政治,不好轻易反驳,免得拿捏不好尺度,再惹了祸事。阿磐眸中凉凉的,唇边却挂着笑,“大王不过二十有八,比燕王年轻三十多岁,以后日子还长远着呢!精强力壮不说,也不必像燕王一样有庶子夺嫡的烦恼。”见那贵妇人脸色一白,戳到了她的痛处,阿磐顿了一顿,不痛不痒的又把那痛往深处去戳,“既说到这里,倒想起来,燕王出来日久,还不知道蓟城那边的公子们打成了什么模样呢——听说燕国的嫡庶之争,可十分厉害呢!单是燕王后自己生的几位公子,就打得不可开交”她如今是王后,言行举止都撑着晋国的颜面,岂能在晋宫的地盘叫个他国的王后占了上风。管它是口舌上的较量,还是直接的利益纷争,寸步也不能想让。那贵妇人自今日进殿,是第一回失了态。燕宫的家丑远远扬到了晋阳,可真要叫她体面扫地了。因而片刻后讪讪一笑,这便起了身,“药方已经送来了,救人要紧,小童就不叨扰了。晋娘娘看,是不是让小童去华音宫去看一眼,也不知道平儿如今什么模样,小童心里实在不踏实呀。”这哪儿行呢。晋国后宫的事就得阿磐说了算,哪儿能由得一个外人进进出出,颐指气使的,不知道的,倒以为是燕宫的地盘呢。阿磐仍旧体面地笑,“南平病着呢,只怕不好见客。您也知道疠风传染厉害,若是燕王后在晋宫出了事,传了出去,实在不太好交代呀!”她一点儿面子也不肯给,燕王后好一会儿没有话,只是一双手兀然捏紧了袍袖,“真羡慕晋娘娘,年轻气盛,什么话都敢说,就不怕得罪了吾”:()为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