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黄三牛没听清,“什么?”
nbsp;nbsp;nbsp;nbsp;老鳏夫重复,“毕竟是村子第一个歌会。”
nbsp;nbsp;nbsp;nbsp;黄三牛还是没能听清,附近的人实在是太多,每个人说一句话,即使是在很小声说,混在一起也如敲锣打鼓,将其他所有动静给掩盖下去,他都怀疑会有人能在这里走丢。
nbsp;nbsp;nbsp;nbsp;除去行人,还有些小贩脖挂木箱,穿梭在人群中兜售小食,不时有人从小贩那买些什么,开开心心拿回去和亲人好友一同吃。
nbsp;nbsp;nbsp;nbsp;黄三牛见状便走过去,朝小贩的木箱张望,嚯,里面卖的东西还不少,有削了皮的甘蔗,还有锅巴和米糕,他想想摸出铜板买了一袋米糕,半斤就花去他九枚铜板,着实不便宜。
nbsp;nbsp;nbsp;nbsp;可这么热闹的氛围,手中不拿着点东西吃,实在差点什么,而且九个铜板对于他来说贵是贵,但又没贵到无法接受,实在想吃那就买些也不心疼。
nbsp;nbsp;nbsp;nbsp;黄三牛抓了一把分给老叔,老鳏夫也没和他客气,这小子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没少在自己这蹭吃蹭喝,吃点黄三牛的米糕,他半点不亏心,而米糕一入口,老鳏夫就嘶了声,仿佛被米糕咬到,其实是太好吃。
nbsp;nbsp;nbsp;nbsp;他牙齿不好,但米糕软啊,含在嘴里就能慢慢化开,带来一点点甜味,米的甜味要比蜂蜜和糖淡,而且滋味更加清新,下腹后嘴里凉凉的,怎么吃都吃不腻,反正老鳏夫喜欢得不行。
nbsp;nbsp;nbsp;nbsp;他一块米糕一块米糕往嘴巴里丢,吃完后还不过瘾,又去买来一袋,对黄三牛开口,“这小麻袋还挺精细,一个就手掌大,拿着也方便。”
nbsp;nbsp;nbsp;nbsp;黄三牛唔了声,想起什么提醒,“之前那袋子拿回去没有,先前那小贩跟我说吃完要还回去。”
nbsp;nbsp;nbsp;nbsp;老鳏夫同样抓出一把米糕,分给黄三牛,“还了还了,你年纪不大,咋和盛水烟一样啰嗦。”
nbsp;nbsp;nbsp;nbsp;黄三牛哈哈大笑,“您这话敢不敢让盛姨听见?”
nbsp;nbsp;nbsp;nbsp;老鳏夫哼哼唧唧了半天,最后还是老实道,“那还……真不敢。”
nbsp;nbsp;nbsp;nbsp;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医师,不然落在她手里,盛水烟有的是办法叫你疼。
nbsp;nbsp;nbsp;nbsp;黄三牛闻言笑得更大声,连日来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感觉淡去不少,他们两人一边吃,一边继续朝前晃去,虽然还没瞧见真正的歌会在哪,可现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也叫人很舒服,一直这么晃下去都行。
nbsp;nbsp;nbsp;nbsp;直到嗡嗡的人语中出现别的声音,一声琵琶传来,黄三牛不知道这是什么乐器的声音,他只觉得好听动听,努力捕捉那缥缈的乐曲。
nbsp;nbsp;nbsp;nbsp;等他穿过某个地方的时候,那难以听清的声音骤然变得清晰起来,其他人的惊呼讶喊尖叫,统统被铿锵有力的琵琶压下。
nbsp;nbsp;nbsp;nbsp;黄三牛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曲子,弹琵琶的歌姬坐在高台上,她风姿卓越体态优美,纤长的手指灵活拨动琵琶,那敏捷灵巧的动作瞧得他眼花缭乱,琵琶阵阵犹如马蹄奔动,他的心脏宛如被裹挟急促跳动起来。
nbsp;nbsp;nbsp;nbsp;这就是歌会吗?
nbsp;nbsp;nbsp;nbsp;黄三牛睁大眼,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胸腔内的一股热血,伴随着琵琶声沸腾而起,他面红耳赤,不用跟着其他人一样,发出激动的呼喊。
nbsp;nbsp;nbsp;nbsp;等一曲弹完,歌姬抱着琵琶盈盈俯身,从高台飘然离开,黄三牛意犹未尽,他扭头想要和老鳏夫说些什么,才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嗓子居然喊哑了,想到刚才孩子气的举动,他颇为不好意思,自己都十六了。
nbsp;nbsp;nbsp;nbsp;可很快黄三牛发现,老叔的嗓子同样哑了,面对他的视线躲躲闪闪,显然刚才这位年过五十的老叔同样在放声大喊。
nbsp;nbsp;nbsp;nbsp;于是黄三牛坦然起来,既然上了年纪的人都尚且如此,那么他这个年级不到老鳏夫三分之一的后生,被歌姬带动着大喊大叫也很正常,而且看看四周的人吧。
nbsp;nbsp;nbsp;nbsp;黄三牛环顾,入眼皆是同样兴奋的脸,他们脸上含笑眼中放光,要么欢快与同伴交谈,要么期待注视着高台,突然间众人脸上的表情猛地一变,变得更加激动,他跟着看去,就看见又有三名歌姬走到台正中,或抬手回首,或抬脚垂眸,就维持这个动作不再动弹。
nbsp;nbsp;nbsp;nbsp;可就是这样的动作,却给黄三牛带来巨大的冲击。
nbsp;nbsp;nbsp;nbsp;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手,一样的腿,为什么这些动作叫她们做来,就那般优美典雅?
nbsp;nbsp;nbsp;nbsp;黄三牛忍不住划动手脚,想要比出同样的动作,却差点将自己绊倒时,一声琴音拂过,破开人们杂乱的话语,所有人精神一振。
nbsp;nbsp;nbsp;nbsp;黄三牛同样不例外,他凝神看去,就发现立着不动的三名歌姬,在琴音响起的霎那,骤然活了过来,她们伴随着琴声节奏收放抬起的腿,腰肢随着动作摇摆,就如随风摆动的花苞,一举一动充斥着说不出的魅力。
nbsp;nbsp;nbsp;nbsp;他看得出神,随着琴声渐入高。潮,三位歌姬的舞姿同样变得热烈,抬手轻盈跃起,薄纱红裙在空中绽开,就如盛开的红花,在黑夜里明艳得不可思议。
nbsp;nbsp;nbsp;nbsp;太美了,太美了!
nbsp;nbsp;nbsp;nbsp;黄三牛忘记呼吸,目光跟随歌姬移动,看时他脑中一点想法都没有,等到歌舞结束,他依旧没回过神,脑子里还是刚才种种飘逸的舞姿,他目光发直,老鳏夫喊了好几声,都没将他从震神中唤回来。
nbsp;nbsp;nbsp;nbsp;直到老鳏夫一手拍在黄三牛的肩膀上,这人才一哆嗦回到人间,惊疑不定望着老鳏夫,那魂不守舍的模样,显然心思还全在刚才那场舞蹈上。
nbsp;nbsp;nbsp;nbsp;“哈,毛头小子,”老鳏夫毫不留情得嘲笑道,“就是没见识。”
nbsp;nbsp;nbsp;nbsp;黄三牛被嘲笑了也不恼,他的心思还是没收回来,“那老叔一把年纪,经常看这样的舞吗?”
nbsp;nbsp;nbsp;nbsp;老鳏夫:“……”
nbsp;nbsp;nbsp;nbsp;老鳏夫努力镇定道,“那当然,我以前在外闯荡的时候,看过的歌舞海了去了。”
nbsp;nbsp;nbsp;nbsp;黄三牛立刻被这话吸引,“那老叔,外面的歌舞也有这般好看吗,那些歌姬的动作也是如此充满力道,和我想的绵软模样完全不同,歌姬起跳时,我差点以为她们会随风飞走,而在她们身上我只感受到美,那种震撼的浩大的美丽,府城里都城里那些富商,日日看的都是这样的舞蹈?”
nbsp;nbsp;nbsp;nbsp;这一连串问题直接把老鳏夫问懵了,他哪里知道这么多,年轻时自己根本没出过县城,更不要说是看歌会,这样舞蹈也是头一次看。
nbsp;nbsp;nbsp;nbsp;黄三牛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老叔的回答,他疑惑朝老鳏夫看去,“老叔,你怎么不说话?”
nbsp;nbsp;nbsp;nbsp;旁边有人笑道,“当然是你那老叔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