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宝玉的身体猛地绷紧,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压抑了太久的、混杂着痛苦与解脱的喟叹。
一股滚烫的洪流,喷薄而出。
一切都结束了。
宝玉全身脱力,瘫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那股盘踞在他心中的、几乎要将他逼疯的死气,仿佛真的随着那阵宣泄,被排空了大半。
他没有了悲伤,也没有了快乐。他只是…平静了下来。
麝月默默地起身,用帕子仔细地擦拭着。她又端来热水,为宝玉擦净了身体,帮他穿好衣服,盖上被子。
宝玉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眼神复杂。
“麝月…”他沙哑地开口。
“二爷,你睡吧。”麝月转过身,替他掖好被角,“什么都别想了,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宝玉看着她那双依旧微红,却无比坚定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了。
这一次,他真的睡着了。
另一边,晴雯抱着那个沉甸甸的包袱,面色冷峻地跟着玉钏和几个粗壮的婆子。
一辆不起眼的青布小车,早已停在了角门外。
袭人依旧在昏迷中,被两个婆子用一块木板抬着,塞进了车里。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差了,那仅有的一点生气,仿佛也在这颠簸中消散了。
晴雯和玉钏坐在车辕上,马车吱呀作响,驶离了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她们穿过小半个京城,来到一处极其僻静的巷子里。玉钏拿出钥匙,打开了一座小小的院门。
院子虽小,却是新近打扫过的,一明两暗三间正房,收拾得干净舒适。
她们七手八脚地将袭人抬进了东边的卧房,安置在柔软的床铺上。
“我去请大夫!”玉钏放下话,便匆匆走了。
一个面相老实的婆子迎了上来,显然是玉钏早就安排好的。
晴雯站在床边,看着床上那个不省人事的袭人,心中五味杂陈。
不多时,玉钏便领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大夫进来了。那婆子也烧好了热水。
老大夫也不多问,放下药箱便开始诊脉。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去查看袭人的伤口。
当那触目惊心的、被粗线缝合的伤处暴露出来时,连那见多识广的大夫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何等的仇怨…下手竟如此歹毒…”
他不敢怠慢,立刻让婆子用烈酒给银剪消毒,小心翼翼地剪开了那些已经嵌入皮肉的麻线。
晴雯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自己的肚子也跟着一阵阵抽痛。
大夫仔细地用药水清洗了那已经开始化脓的创面,那血肉模糊的深处,依旧在微微渗着血。他上了最好的金疮药,又用干净的细棉布重新包扎。
“命是保住了…”老大夫擦着汗,站起身,“只是…这身子…算是彻底毁了。这伤口太深,又伤了根本,日后…怕是连床都难下了…需得像祖宗一样供着,好生将养…”
他开了几副活血化瘀、益气补血的方子,又留下了几瓶珍贵的止血药粉,才被玉钏恭敬地送了出去。
玉钏又仔细叮嘱了那婆子如何煎药、如何照料,这才转向晴雯:“晴雯姑娘,太太的差事我都办妥了,我也该回去复命了。这里…就有劳你再看顾片刻了。”
晴雯点了点头。
玉钏走后,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晴雯将那个包袱打开,把袭人平日的衣物,一件件拿出来,叠好,放在床头的柜子里。
就在她忙碌时,床上的人发出了微弱的呻吟。
“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