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肯放弃,跌跌撞撞的跟在他的身后一路小跑,渐渐走远了。
田姨娘看着他的衣角从自己手心扯落,呆愣片刻,泪水涟涟的低下头去。
钱青颖注意到素月探头探脑的小脑瓜,不禁莞尔一笑,懒得再理会田姨娘的惺惺作态,转身朝着素月走来,拉着她一起去参观她的新院子。
虽说那院子的一草一木,都是她派人安排的,但看着自家孩子蹦蹦跳跳的在院子里玩闹,心中还是被成就感填的满满当当。
见他们全都走了,田姨娘也只好自己擦干眼泪站起身来。
秦朝腾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一切,漠然的看着田姨娘,良久,终于开口问道:“姨娘,那些事…毒害前夫人和丢掉素月妹妹的事,真的不是你做的吗?”
田姨娘悚然一惊,惊讶的看了秦朝腾一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样说。
“我那个时候已经七岁了,姨娘。”
十三岁的少年已经长得和田姨娘几乎一般高,他面无表情的,冷静漠然的,几乎带着审判意味的,一句一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三岁那年,你为什么对我说,我很快就会变成父亲的嫡子了?”
“前夫人病重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笃定,她一定很快就会死去了?”
“素月妹妹失踪的那个元宵节,你为什么在房间里兴奋狂笑?”
田姨娘如坠冰窟,她没想到朝腾竟会把小时候的事记得如此清楚。她有点慌乱,她下意识的便红着眼眶,哽咽的问道:“你…你会帮娘亲的对吗?”
他闭了闭眼,沉默着想了很久才接着说:“大夏律法规定:刑家之子,不可参加科举考试……”
“夫子说我书念的很好,三年后乡试上榜的希望很大,但我绝不能有一个杀人犯的娘亲,若那流言成真,府学的山长绝对不会给我考试名额。”
府学的山长是整个临安府地区,相当有名望的大儒,最是重视名誉品德,若是那流言继续传播,甚至夫人找到证据彻底给田姨娘定罪,那山长便铁定不会给他推荐信,允许他去参加乡试!
田姨娘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
他这是什么意思?
“朝煦妹妹虽说还小,但也已经十岁了,要不了几年便要议亲,你说若是让别人知道她的母亲是个杀人犯……”
田姨娘呆愣愣的看着他,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要我以死明志吗?
也对,当年的事本就没有证据,我若现在以死明志,看在死者为大的份上,流言也会不攻自破。
朝腾的学业不会受到影响,朝煦议亲也不会受到影响……
田姨娘眼神空茫的坐在地上,恍惚的看着秦朝腾转过身,毫不留恋的回了后院。
只要我死了……
“娘亲!娘亲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哥哥呢?”
秦朝煦的声音唤回了田姨娘的思绪,她看着眼前满眼关切的女儿,忍不住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呜呜的哭了出来。
“娘亲,你怎么了?是不是钱青颖那坏女人又欺负你了?”
秦朝煦眼珠子转了一圈环视四周,见四下没人,才敢接着叫田姨娘为娘亲。
这叫法不合规矩,姨娘就是姨娘,哪怕是亲生母亲也只能称为姨娘。
但田姨娘看起来太伤心了,她本就是弱柳扶风的江南美人模样,此时憔悴又绝望的坐在地上,就好像要随风逝去了一般脆弱无依。
秦朝煦原本只敢在私下里,叫田姨娘为娘亲,如今却也管不得那么多,下意识便连声叫着娘亲安慰田姨娘。
田姨娘抱着秦朝煦大哭了一场,终于从秦朝腾那冷酷又绝情的暗示里走了出来。
没错,她若死了,好似是不会再对两个孩子有影响,但如今整个秦府的中馈,都被牢牢把握在钱青颖手里,所有下仆都对钱青颖马首是瞻,钱家又是江南巨富,富可敌国。
朝腾是家中长子,虽说不是嫡出,但因为诗书念的极好,很得老爷看中,就算她死了,也有老爷会尽心照拂他。
但朝煦呢?她才只有十岁,且不说议亲这等还远的很的事,只说眼前,若是她死了,朝煦就彻底落进了钱青颖手里,还不是她想如何嗟磨就如何嗟磨,等到议亲时,若是再给朝煦挑一个人面兽心的男人,那朝煦的一辈子就毁了!
而目前钱青颖只要找不到证据,就不可能报官将她下狱,无非也就是在城中传些流言,在府中折磨羞辱她罢了。只要她还活着,就能护住朝煦平平安安的长大。
她的朝煦长得这样漂亮,就算母亲的名声不太好,也不会非常影响议亲的。她可以为朝煦挑一个家世门第没那么高,但是温柔专情的夫婿。
她受过的苦,不想再让女儿受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