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想重蹈覆辙,像上辈子那样和李一禾产生交集,发现自己的学生证丢失的那一刻,陈钧就决定晚上不回家了,反正就算他死在外面也没有人在意。
李一禾等不到他,应该会把学生证交给附近的人就回去的。他想。
游荡到傍晚,夕阳西下的时候,陈钧忽然听到附近的人议论,说周围最近不太平,拐卖的抢劫的,出事的人一个接一个。
因为这些话,他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地想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虽然知道李一禾会平安长大,可现在有些事已经发生了改变,万一她就是那么傻,一直等在那里不回家,等到了天黑呢?
两条腿不听使唤,陈钧开始拼了命地往回跑,他告诉自己说,他不是担心李一禾,只是不能继续待在外面了,因为有可能会遇到那些坏人,对他不利。
楼下没人,他家门口也没人,被一股莫名其妙但十分强烈的预感驱使着,他一口气冲上了天台,在楼梯尽头的小房子里,他看到抱着膝盖蜷缩起来,已经睡着了的李一禾。
或许是奔跑造成的喘息声太大,陈钧没能听见自己下意识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他靠着墙平复呼吸,过了很久才慢慢走过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问她怎么在这儿。
李一禾有些慌张的站起来,但是没站稳打了个踉跄,陈钧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扶,但这次理智比本能更快,他攥紧拳头克制住了。
后面的事和上辈子一样,但陈钧想不通的是,李一禾为什么要来天台?这辈子他明明没有坐在天台栏杆上,她没有理由、也不应该会想到来天台找他,还固执地等了这么久。
他问出口,对方的表情明显变得古怪,一看就是在撒谎,最后还说漏嘴了:“那我还不是怕你会……”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陈钧已经猜出来——她怕他会跳楼,怕她把学生证留在这里离开以后,迟来的他会独自一个人跳下去。
李一禾当然不会未卜先知,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她没死。
不,应该说她死了,但和他一样重新活了过来,又回到了以前,所以她才会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一切。
这样一来,他所有的困惑和不解都说得通了。上辈子他们真正开始产生纠葛是从天台的事开始,在这之前,她没有为了他和杨帆吵架,没有在杨帆把他叫到西楼群殴时赶过去,更没有平白无故给他写什么纸条、送什么伤药。
陈钧只觉得可悲,可笑。
在此之前,他对这辈子的李一禾虽然还带有上辈子的怨恨,但想到时空错位下,眼前的人还没有伤害过他,所以一直压抑着恨意。
那现在又算什么?
他自以为重新活过,可面对的竟然还是曾经那个李一禾吗?
陈钧僵在原地,以至于没发现李一禾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等他回过神来,夜色昏黑,楼下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
一直攥紧的双手松了又紧,他最终还是转身下楼,像回来时那样一路飞奔,直到看到那个孤零零地走在路边、因为害怕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再加快脚步的身影时,才慢了下来。
陈钧将自己隐在绿化带旁边,路灯无法照到的黑暗中,与李一禾保持着几米的距离;她走,他跟着走,她停,他也跟着停,旁边有人经过,他比她还要警惕,随时准备着冲出去。
就这么跟了一路,直到她走到明亮、人多的地方,他仍然驻足在黑暗中,看着她上了公交车才转身离开。
这当然也不是担心她,只是不想因为自己改变了事情的发展走向而害她出事而已,他想。
他才不会原谅她,永远都不会。
第44章初雪“在初雪这天堆出一个雪人,就可……
温度骤降,早上出了门上学,一呼气就能看见一大团白雾。
连风都是冷冽的味道,李一禾缩着脖子把围巾裹紧。但还是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太凉,连嗓子都开始有些不舒服起来。
好在教室里还是暖和的,学校早早就开了暖气,热水房里也有热乎乎的水。在杯子口吹了吹然后呲牙咧嘴地喝了一口水润了嗓子,李一禾埋头继续预习上午的课。
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冲锋衣外面套着羽绒服的苏滕有气无力地在旁边坐下来。书包往桌子里一塞,人就趴桌子上了,看起来困的跟狗一样,一动也不动。
李一禾头都不抬,“昨天给你布置的卷子拿给我,还有单词,默写了吗?”
苏滕发出一声怪腔,苦哈哈地坐直身体,从书包里摸出一堆乱七八糟跟垃圾一样堆在一起的卷子,抽出其中一张,又翻啊翻,找出一个笔记本,然后一起放在李一禾桌子上。
看见这一幕,教室后排的周元早就见惯不惊了。第一次知道大哥还会好好学习完整地做完一张卷子的时候他是很惊讶,现在就算苏滕为了学习游戏不打、篮球不打,甚至觉都不睡了他也习以为常了。
他在心里竖起大拇指——李一禾,很有手段。
苏滕趴在桌子上,眼皮耷拉看着李一禾:“我昨晚写到三点才睡,我要累晕了你知道吗?正值青春期我发育好好儿的结果现在觉都睡不饱,长不高了你赔我啊……”
“爱学学不学滚,又不是我求你学的,”李一禾面不改色打断他,批改完这一面再翻到下一面,“……但是不学可以,学费不退。”
苏滕的苦笑带点无奈的味道:“你爱钱的嘴脸一定要这么直白吗,就不能委婉一点儿?”
有时候苏滕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贱,李一禾跟他说话都这么不客气了,他竟然一点儿也生不起气来,还觉得她愿意教她愿意管他是为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