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问出口风岐就后悔了,但盒子已经被应柏接过,她空下的左手微微蜷起,拧开床头的一瓶矿泉水,咽了两口。
应柏放下刚打开的盒子,将衬衫袖口卷上两圈,取了杯子,从养生壶里倒出来半杯热水,又用矿泉水兑温递给她。
养生壶和马克杯都是昨晚开车接她的路上在路边的24小时便利店新买的。
她的声音还没有好全,他听得出来。
“先不说话,好不好?”等她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光,他才开口。
风岐忽然有些泄气,微微一点头,伸出一根食指指了一下木块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应柏取出一块细细摩挲着,对着光线照过几次,又捏了捏。
秦思勉还是给他琢磨了好一阵儿名字的,尤其是和树联系在一起,秦思勉说:“哎你不会是烛九阴吧?就衔烛之龙你知道不?”
衔烛之龙亦称烛龙,据说其通身赤红,李贺曾有诗云: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秦思勉觉得这块无名木大概率是若木,毕竟若木青叶而赤花,颜色倒是跟青女赤帝对上了。
应柏明白风岐来问他自然不是为了听神话故事的,摸着摸着,他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我只能说。。。。。。”
“和榕木有共通点。”
她已经重新坐回床边,他站在她身侧,把平整的一面递到她眼前,指着均匀分布、大小几乎一致的小孔给她讲述散孔材的定义。
之后凑到鼻前嗅了嗅,新切割下的榕木一般带有浅淡的甜味或药味,但这块木头不知道割下来多久了,闻不出什么特别的味道。
在此之外,譬如硬度重量触感之类的,风岐就完全没法体会了。
风岐闭了闭眼,打字问他,榕树根系发达,独木成林更是其特点之一,那榕树里面有没有看着和普通树差不多只一根光溜溜树干的?
应柏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说的这种情况,大概率是经过人为干预的。不能说完全没有,但在野生种里,应当相当罕见。”
“是要我带走,看看有没有人认识吗?”无论如何,他的主方向在偏生态的气候变化上,引用数据时间尺度再长也不过数十年到一两百年,对更靠前形态学上的大尺度演变了解得有限。
今天会议上有两个兼做古植物学方向的专家,其中一个人和他有过来往,打个招呼问些问题不是什么难事。
风岐现在冷静下来,思路清晰了许多,她摇了摇头。
这可能真的是完全的新种或者说灭绝种,贸然找个专家认,引起学术纷争倒也还好,别把什么政府机构勾来。他们都是普通人,还是低调为上,进去了可没谁有本事把他们捞出来。
应柏把山鬼眼收好,轻声说:“我可以只问问他们,或者。。。。。。”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显然没听进去。
她在出神,右手又一次捂上小腹,他起身想要再给她添杯水,她也同时站起,拽着他重新坐下,搂着他的脖子跨坐在他身上。
“应柏,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的话说得很轻,面颊就贴在他颈侧,暖而柔软,可话到这里就断了,又是许久没有再开腔,久到他听到她的肚子叫了一下。
她像是被这动静叫回了神,又重复了一次:“如果。。。。。。”
依旧没有下文。
她每次说不出来的时候,就会这样。他拍着她的背,静静等了两分钟才问她:“我叫客房服务,好不好?先把早饭吃了。”
听她应声,他一臂托着她双腿起身,要去书桌边翻彩页,感受到两滴泪滑入他的脖子。
“我想下去吃。”她瓮声瓮气的,又是两滴泪滑落,她的指头在他后颈上微微蹭过。
她轻轻说:“应柏,对不起啊。”
——
应柏不明白风岐为什么要和他说对不起,他没有问,只在客厅等她换好衣服一道下楼。
她从房间里出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向正对卧室门的那面墙,问了一句:“单套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