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岐直皱了眉头:“我真是。…。。”不管怎么说,就她对家乡的印象,这种思想说是二三十年前可能还有,现在能有几家会这样卖女孩儿?但想着想着也想明白了——这里不仅仅是某些偏见,还带着恨人有笑人无巴不得对方过不好的刻意贬低。亲爹妈这么干的也有,更何况还是个姨妈。
大师姐的弟弟提着空酒瓶后头跟着一帮流里流气的混混,过来就看到了车后的应柏,还瞥了眼车内的另外两人,最后才笑道:“你们三个,谁才是我姐在外边儿的那个姘头?”
“卧槽?这亲弟?”风岐跳了起来,他姐都为他这样了,他不说帮他姐就算了,还说这种话?
霍宁摇摇头,更多的话估计风岐还真听不了,但风岐反应飞快:“他们家里平时就这么说她的?”
“是啊。”何止这样说,一个从读大学就没有要过家里一分钱,之后年年都往家里送钱的女儿,最后被说成“哪个晓得在外面是不是在读书,还有这么多钱送回来,怕不是被人包养了哦,现在男的不都喜欢读点儿书的小姑娘。”
“不是,这一家什么人啊?”那她确实明白大师姐当初为什么对应柏被造谣那么执着了。
她和应柏的情况还不同,应柏这个简单,都是学生,好歹还能用个文明手段。在自己的家里,找律师辟谣能不能起效果还得二说,即便告成功了有什么用呢?嘴长在别人身上,那些人即便被惩罚,回头也只会说:“心虚了呗,敢做不敢认,还这么对付自家人,叫别人看笑话。”
人来得多了,应柏自然不能继续等在车后,他走到两人身侧,先是给几个人吓得直接一缩。
“应柏之前……害,你估计是看不着了,他那群师弟师妹,见着他就跟老鼠见着猫似的。”
风岐的确想象不出来,不过应柏身形轮廓在这儿,要不是天天对她这哭哭啼啼的模样,板着脸应该还是能唬住人的。
大师姐的弟弟本也没打算动手,提着酒瓶也就是来吓唬吓唬人顺带手奚落他们几句把人赶走,没奈何恰巧男方也来了人,见这阵势也凑了过来,看见京牌车也起了疑心,他自然要在对方面前好好表现,算是投诚。
他那酒瓶子不敢往应柏身上招呼,只对着他同门比划,应柏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那他更丢了面子,血气上涌,一时间什么也顾不上了,于是引起了一场混战。
应柏全拿自己的身体挡着,先把李师姐护上了车,之后又把他那挨了两闷棍的同门塞进去。见人懵了,他直接自己伸手替他把车发动按上车窗,丢下一句:“开远点,去报警。”他替他们清出车前的位置,但没还过手,就任由他们棍棒酒瓶地往身上砸,也还是李师姐先清醒,指挥着开车走,忍着恐惧拍视频留证。
罗研也是在应柏为她被毒蛇咬伤后从大师姐那儿听来的。毕竟这种闹剧,还算是家丑,说不了那么清楚。所以最开始几人回到北京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应柏是跟个没事人似的,但是里头另外几个人,多少受他恩惠,知道他不爱张扬,都没刻意和别人说什么。但又因为其中三人都在一个课题组,李师姐也是同专业另一个老师的门下,有些话有时候自然还是漏了出来。
罗研最开始只是知道“我大师姐欠了应柏师兄一个大人情”这件事,在云南医院里守着应柏的那段时间,她找到大师姐哭诉,所以才知道了更多细节。但同样的,她也没有在同学里传,也就是春天时见着了她,记挂着她和风岐在地铁上的那回事,把他师兄的光辉事迹略略宣扬了一通,“我师兄也是那种,舍己为人的!”
霍宁那时候只当是巧合,重点还是应柏全程没还手这一点,她还是挺佩服这人的冷静的,知道还了手性质就不一样了。
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忍得住不还手?就风岐出门吵架还记得带个给她拉架的呢。
应柏挨打,剩下的人当然不可能真的走远,那帮人也没追,所以他们急忙报警,顺带还打了120。几人越想越觉得该回去,最后结伴将车停远,悄悄绕路过去的。那时候的应柏几乎成了个血人。这本是喜事,除了一帮脑子不清醒的年轻人,两边都有大人在,拉开了他们。
风岐咬着被子,浑身冷汗一阵接着一阵。
霍宁心中叹息,把几人看到应柏时,他的背上还插着半个酒瓶子这件事咽了回去,只简单给她收尾。
酒瓶子是大师姐弟弟捅的,事情闹到一半动静太大,楼上被锁在屋内的大师姐也听到了声音,看守她的几个人下去瞧,这才叫她有了逃走的机会。
但下楼看到半伏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应柏,一旁还有个犹不解气即便被人拉着脚上嘴上都没停的亲弟弟,再加上自己三天水米未进,人当场就昏了过去。
毕竟应柏这副不怕死的模样,谁都以为他才是大师姐真正的男朋友,一群人下手没轻重,男方家见喜事几乎闹出了人命,好在自己这方没几个人掺和,飞快就带着人走了。李师姐瞅准时机带人一道过去,应柏还清醒,抬头叫她赶紧把大师姐带走,甚至还要起身亲自去抢。
这一家人都蒙了,谁敢跟个不要命的拼?所以大师姐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几人抬上了车,应柏也被救护车带走了。
被救护车抬走前,大概是知道自己撑不住了,把包叫李师姐交给大师姐替他保管,说完一句“我不会有事。”就没了意识。
应柏失血过多,自镇医院转去县医院,后头又转去了苏州的一家医院,昏迷了三天才醒转,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自己的包。
他没打算追究大师姐弟弟的责任,但是这件事已经不是他的意愿能决定的了,上升到刑事案件,直接公诉。只不过他谅解与否也很重要,毕竟直接影响到大师姐弟弟的刑期。大师姐的家人轮番过来求情,都被大师姐挡了回去。还是应柏拖着未愈的身体,和她的家人见面,明说后期会出具谅解同意书。
至于救治他的钱,和之前掏出的那一万块,还有车被棍棒敲变了形产生的维修费,大师姐打了欠条要还,应柏也就三个字:“不需要。”
李师姐留在苏州陪大师姐,其余人都回去了,而应柏,也在醒来后不久的某一天,趁着两人不注意,把那一沓五十万的现金塞进了大师姐的箱子里,悄悄办了出院手续,不见了。
“哈?”风岐还沉浸在应柏的血雨腥风里,他还能不见了?“他被人挟持了?”
霍宁笑了,“他自个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