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述鱼看着枕边人清晰的侧颜,夏至睡觉姿势意外地十分板正,整个人安安静静躺着,指尖对齐,双手交叠在腹部,身上的被子有几分向江述鱼的方向歪斜。
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只能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见夏至的面部线条,但江述鱼能看见他沉静闭合的眼尾。听着近在咫尺,平稳轻缓的呼吸声,觉得他应该已经陷入熟睡。
江述鱼从被子里探出手,手肘半撑起身体,特别注意避开夏至铺散在枕头上方的发丝。他停顿几秒,确认夏至呼吸声还像方才一样平稳。
一点点倾身,伸手往床头柜的方向摸去。
第一次做这种事,江述鱼感觉度秒如年,他不仅被迫变年轻了,还变矮了。以至于原本应该伸手能够到的地方,现在不得不更加前倾身体。
眼见他就要摸到夏至放在桌面上的须弥戒,身侧的人毫无预兆地翻身,被子跟着掉了掉。江述鱼心头一紧,立刻收回手,下意识屏住呼吸。
一秒、两秒、三秒,三秒过后,身侧并没有其他动静。江述鱼轻轻吐出一口气,稍微稳住心神,这次他目光锁定不远处的须弥戒,决定速战速决。
江述鱼动作又轻又快,越过夏至肩膀,越过床沿,指尖刚要碰到须弥戒,腕骨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扣住,力道不大却让他瞬间僵在原地。
夏至钳制住伸到面前的手,压进怀里,声音带着熟睡中被吵醒的沙哑:“别动,你的毛蹭到我,有点痒……”
声音越来越低,似乎再次沉入睡梦中。
江述鱼却不敢再动,整个人被动缩进夏至怀里,额头抵着对方温热的胸口,耳边除了夏至越来越低的声音,还有他一下一下、平稳的心跳,与自己慌张急促的心跳完全不同。
头顶只剩轻浅的呼吸,江述鱼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刚才他还以为自己偷东西会被发现。不对,他那不是偷,他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
缎带上绣了他的鱼形图案=有他的标记=他的!
等自己的心跳慢慢和额头感知的心跳趋于同频,江述鱼忽然反应过来夏至话里的意思,嘴角绷直,恨恨地拽了拽睡衣上蓬松的长毛。
江述鱼在夏至怀里憋得慌,尝试退出去,却不知道对方睡着后哪来的力气,把他箍得严严实实,动作太大怕把人吵醒,动作太小又挣不开。
阳光细细碎碎透过窗户缝隙,清晨的光线并不刺眼,但也够唤醒浅眠的人。
江述鱼眼神有些发懵,感觉自己前一秒好像还在纠结怎么从夏至怀里脱身,再一睁眼就是白天了。
他把头偏向一侧,避开和夏至相对的呼吸,可能昨晚睡着后找枕头,找着找着就和对方睡一个枕头了,但这个不重要。
江述鱼现在怀疑自己的心性,是不是也被天道一起变幼稚了。否则为什么要纠结吵不吵醒夏至,又不是偷盗被抓现行,随便编个借口不就糊弄过去了?
回神过神,江述鱼发现自己还窝在夏至怀里,腰间环着对方结实的手臂搭。他大力挣扎,可刚动两下,面前的人突然睁开眼。
不等他反应,夏至欺身而上,江述鱼的后背重重贴倒进柔软的床面。
“别动,我再眯一会儿。”夏至重新合上眼睛,把人牢牢压在身下。他的声音沙哑困顿,尾音带着没散尽的睡意。
江述鱼整个人被夏至的阴影笼罩,自然卷曲的半长发垂落在他脖颈处,凉丝丝的。
这种凉顺着皮肤蔓延到指尖,江述鱼平白无故升起一股酥酥麻麻的痒,下意识曲了曲手指,他望着近在咫尺的脸,鬼使神差,一动不动。
五分钟,夏至猛地睁眼,正对上江述鱼的不设防的面孔,想起自己已经休学,不用早起上课。他看着眼前闭着眼睛似乎还在熟睡中的人,无声勾了勾嘴角。
可惜对方颤抖的睫毛出卖了他,夏至没戳穿江述鱼在装睡,翻身离开床榻。
江述鱼眼睛悄悄睁开一点缝,他也纳闷为什么自己要装睡,视线扫到夏至光裸的背脊,又猛地闭上,耳尖发热。
脑海中似乎还有残留的影像,流畅的肩背线条顺着脊椎骨轻轻往下收,没有夸张的隆起,逆着光,阴影尤为明显。
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逐渐消失,估摸夏至已经换好衣服,江述鱼再次睁眼,悄悄往床边瞥去。
“你醒了?”夏至回身看见江述鱼撑起手臂从床上坐起,乌黑的长发落在睡衣的毛绒之间,软乎乎地勾着。
唔——可爱。
“嗯。”江述鱼声音带着将睡将醒的意味,有几分心虚地避开夏至的视线。
外厅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江述鱼连忙伸手,接过夏至递过来的衣服:“应该是有人来了,你快去开门。”
夏至点头,离开后反手关上卧室的门。他越过前厅,打开门闩,发现是夏正修和常卿月捧着一堆灵石和丹药瓶。
他看向二人手里的东西疑惑道:“这些是?”
“这些是宗门发的外门弟子月例,你的弟子所关闭打不开,我们就先帮你收着了。”
说罢,夏正修示意夏至把东西收进储物戒,虽然都是低阶灵石和丹药,但几个月积累下来,东西还不少。
常卿月也把手里捧着的丹药灵石递过去:“听后昊说你昨天就回来了,但昨晚我们敲门你不在。这里面还有他帮你收着的,我一起带过来了。”
夏至道谢后,接过二人手里的东西:“可能你们来的时候,我去接小鱼了。”
正准备收进须弥戒,他摸到自己光秃的手指,才想起来戒指还在床头柜上。大多数时候,夏至睡觉也不会摘下须弥戒,毕竟怎么说也是个法器,普通磕碰又不会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