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丞瘫坐在地毯上,凝望着面前脸色苍白熟睡的人,面色沉重。
为什么他没看出宋明宣面色憔悴?
梁启丞不得不承认,他被怨恨吞噬了全部感官。
抓到一点机会就泄洪般宣泄着满腔怨忿,以至于完全没有察觉到宋明宣的异常状态。
明明是在报复,可为什么他并没感到有丝毫快意,心中反而腾生出复杂钝痛。
当真是作茧自缚。
第二天。
宋明宣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他垂眸看了看身上的被子,是陌生的灰色。
他扶着昏沉的脑袋艰难坐起身,环视了一周陌生宽敞的环境。
这是…梁启丞家?
宋明宣下意识低头,上下检查自己的衣物是否完整,检查完毕,长舒了一口气。
他皱着眉头,努力回忆昨天后来的情况。
他只记得,梁启丞一直故意刁难他,他最后忍无可忍跟对方争执了起来,再后来…他好像就昏倒了。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他梦见了好多人。
总是笑得温柔的母亲,红着脸砸酒瓶的父亲,往他书桌上刻“克星”的同学,系着围裙步伐蹒跚的奶奶,还有,那个沐浴在阳光下挥动棒球的少年。
梦中的场景转变得极快,从他捡起玻璃碎片划破指尖渗出的血,到院子下葱郁的酸梨树,再到春来夏往他和那个人并肩走过的街景。
上一秒他还浸泡在蜜罐中餍足流连,下一秒蜜罐却瓦解破碎,他又掉进了血腥湖泊。
混乱又潮湿。
落地窗外刺眼的白炽光束晃了过来,打断了宋明宣的思绪,他才意识到什么,赶忙四处摸索寻找自己的手机,却没有找到。
宋明宣掀开被子,身体还是有些乏重,刚要起身,余光却瞥见床头柜上放着的墨色护腕,那上面绣着的图案他再熟悉不过——
是刺梨。
顿时,宋明宣心头泛起层层波澜。
他颤抖着手,缓缓拿起那条墨色护腕,指腹流连摩挲,视线中的刺梨图案逐渐变得曲折蜿蜒。
片刻后,宋明宣收回飘远的思绪,平复好心情后,将护腕放回了原位。
他刻意不去深思为什么梁启丞还会留着这条护腕,又为什么将它放在床头。
总觉得这样做才比较好。
无论是对梁启丞,还是对他自己。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没有魔法能回溯重来。
而有些伤口已然留下疤痕,无法修复。
即便梁启丞有一天能够原谅他,他也没资格原谅他自己。
这样想着,宋明宣踉跄站起身,打开卧室门下楼。
边下楼梯宋明宣边做贼般,四周搜寻着房子主人的身影,见客厅空无一人,他才松了口气。
小心翼翼地走到沙发边,看见自己的包安然躺在原处,他拿起帆布包翻了翻,却不见自己的手机,又开始四周寻觅。
倏然,他瞥见垃圾桶里躺着的退烧药包装袋。
宋明宣愣了几秒,随即晃晃脑袋,继续找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