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廷光没有将师太们往坏的方向揣度,思忖片刻,从夫人怀中起身,道:“看在四娘份上,夫人与我一道前去迎一迎。”
李衡月没有提出反对。
夫妇俩人一同整理了衣着,笑容和煦地将两位佛法精深的师太迎入了花厅,差人为师太斟茶。
此次前来府上的并非水月大师,而是静慧师太和一个稍面生的脸孔,听说法号唤作静灵。
静慧师太手里捻着一串油润的佛珠,垂首念着佛偈,神色平和,声音无波。
“庵堂与绪大人过从旧交原本应是厘清了的,贫尼却贸然前来,实在打搅。”
绪廷光心领神会:“可是庵堂出了变故?”
静慧师太颔首:“前些时日,庵内正殿的横梁突然倒塌,佛祖金身损坏,这些年,庵堂香火不昌,若再无金身加持,恐怕,也是难以为继……说来惭愧,贫尼出家之人,受佛祖徒众供养,如今还要腆颜上门叨扰绪相,实在难以启齿。”
绪廷光道了一声“原来如此”,亦不见有后文。
李衡月却竖起了眉毛,道:“师太,实不相瞒,我们托你们照看四娘是不假,这些年师太看护四娘算是尽心,所以绪家在谈好的香油钱酬劳上,额外多支了三成,这已经是看在情面上了。这么多年了,大家相安无事,就是因为钱货两清,师太突然上门打秋风,确有些冒昧。”
静慧师太的神情微变,想过会遭到拒绝,只是没想到李夫人会出口伤人。
李衡月想的是,家下两个娘子待嫁,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相府也不是无底洞,哪能随意支出。
何况开口就要金身,这可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静灵师太也随之变了脸色,她起了身,眉宇高悬,“夫人,贵府四娘养于青云山,数度生死垂危,也是贫僧等尽力施救,方无病无灾至于今日,夫人不愿施以援手便罢,为何还不念旧情口出恶言?”
绪廷光却是一怔:“四娘还曾生死垂危?”
李衡月更是不悦,偏眸扯着唇角道:“诸位师太养育四娘,怎会出这般大的纰漏,果真尽了心了么?”
静灵师太是修行人,但可能是佛法太浅,不如静慧师太沉得住气,当下她便捋起衣袖要论理,声音的调门亦高了许多。
“夫人讲话要评理!你家的四娘自己要生产,遇上难产,难道也是庵堂看护不力?”
此言一出,花厅内部陷入了一团死寂。
绪廷光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他一阵眼晕,心跳狂急地跳动:“师太你何出此言?”
李衡月更是骇然不已,怔愣道:“家里清清白白的娘子,容不得人诬蔑,尔等出家人,怎能对一个待字闺中的娘子如此含血喷人?”
说着说着,李衡月义愤不平起来。
难道是这两个老尼姑,见打秋风不成,就红口白牙地往家中娘子身上泼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