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傍晚的下课铃响起,姜靖璇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放着打开了许久,却一字未动的备课本。
今天是她在学校中过得最为怪异的一天,她讲课讲到一半时,会莫名其妙地断后后面的思路,每每对上许逸那毫不掩饰地炙热目光,都让她如坐针毡,胃中一阵剧烈翻涌。
恶心……
不仅仅是对许逸的厌弃,同时还有还有对自己的憎恶。
她像是失去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沿着家的方向不停地走。
沿途的风景、嘈杂的人声、甚至熟悉的街道,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失真。
脑海里,许逸疯狂的声音还在不停回荡,和记忆中林哲言温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勒得她喘不过气。
推开家门时,客厅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是母亲在厨房忙碌。
往常这时候,姜靖璇会换上轻快的语调喊一声“妈,我回来了”,或者去厨房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
但今天,她只是机械地踢掉高跟鞋,甚至没顾上摆正,就拖着沉重的步子往自己房间走。
“小璇?回来了?”姜母闻声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当她的目光落到女儿身上时,关切的话语立刻堵在了喉咙里。
姜靖璇的背影僵硬,肩膀微微塌着,像是承受着无形的重压。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碎发黏在苍白的额角。
最重要的是那种颓败的气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和失魂落魄,与早晨出门时那个勉强打起精神的女儿判若两人。
“小璇?”姜母放下锅铲,擦着手快步走过来,挡在了房门前,仔细端详着女儿的脸,“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在学校遇到什么事了?”
姜靖璇涣散的目光勉强聚焦在母亲脸上,她看到母亲眼中真切的担忧,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想挤出一个“没事”的笑容,嘴角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只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甚至比哭还令人心疼的弧度。
“没……没事,妈。”她的声音干涩沙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就是……有点累,学生的事……有点烦心。”
“烦心?哪个学生?还是……”姜母想起早上女儿出门前虽然憔悴但还算平静,回来却成了这副模样,心中疑虑更深。
她伸手想去碰碰女儿的额头,“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和哲言闹别扭了?”
“没有!不是哲言!”姜靖璇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丝慌乱否认,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些。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连忙垂下眼睫,避开母亲探究的目光,“真的只是工作上的事,有点棘手……我想自己静静,妈,饭好了你先吃,我……我不太饿。”
她侧身,几乎是贴着门框挤进了房间,然后迅速反手关上了门。在门板合拢的最后一瞬,姜母看到她眼角似乎有水光一闪而逝。
“小璇!小璇你开开门,跟妈说说,到底怎么了?你别吓妈啊!”姜母焦急地拍打着门板,里面却一片死寂,只有隐约传来的、极力压抑着的细微抽气声。
过了好一会儿,姜母的拍门声和询问声渐渐低了下去,化作门外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她知道女儿的性子,看似温顺,实则倔强,心里真正憋着事的时候,越是追问,她越是会把自己缩进壳里。
房间内,姜靖璇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瘫坐在地毯上。
她没有开灯,任由暮色一点点吞噬室内的光线,将自己笼罩在昏暗之中。
脸上强撑的镇定彻底瓦解,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她紧紧咬住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答应许逸时那股近乎麻木的决绝,此刻被潮水般的后怕、屈辱、自我厌恶和深深的无力感所取代。她做了什么?
她竟然答应了那样荒谬、那样不堪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