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后那道虚弱的声音不知是如何送入她脑海的,莺时下意识地遵从,她闭上眼睛,仿佛看到脑袋里生出了一个和自己同模的黑色小人。
此刻小人的身体里流淌着一些金色的线,流速极快、颇为躁动,随时准备喷洒而出!
“啪——”
被孙玄毅夺去掌中的扫帚被一股凭空升起的风卷回空中,下一瞬便朝着那呆愣的男人疾刺过去,如同一把锋锐宝剑,直指他的肩颈!
“啊!”
孙玄毅惊呼一声,侧身欲躲,可他动作太慢,扫帚粗顿的尾部居然能穿破他肩颈的衣裳,硬生生把他钉入到几步之外的树上,肉身同树干相撞发出极重的一声。
孙玄毅的后背猛地摔到树上后又狼狈跌落在地,造成这一切的扫帚则摔在他身边……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感受到的痛都是其次,最主要是惊!
他捂住肩膀仓皇抬头,终于意识到莺时眼里的情绪绝对不是娇嗔,那就是最纯粹的反感和恼火!
而稀里糊涂用出了灵力的莺时只感觉自己整根手臂都是麻的,就好像不小心磕到了手肘的尺神经一样,但又比之多了许多爽快之感。
她衣袖底下的手颤抖不止,面上却努力做出熟练的严肃模样,悄悄咽过口水后,才沉声警告着:“滚!”
这次孙玄毅终于连滚带爬地走了,一句废话都不再说了。
莺时平复着呼吸,深切明白了一个道理:修真界,只能靠拳头说话。
当她拿不出实力时,哪怕她是宗主之女,都没有说狠话的分量。
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勾回了她的意识,莺时直觉不妙,忙又冲回茅屋,便看见霜见的脸色越发白了,唇角果然溢出一道鲜血来。
“怎么回事?!”莺时大惊失色,一时间甚至怀疑自己方才胡乱用出的灵力莫非兵分了两头?
为什么根本没加入战场的霜见会忽然间变成这幅病情恶化的可怜模样?
她又想起在与孙玄毅对峙时听到的那声“指点”,当时霜见的声音似乎已经极度虚弱了……
“……无碍,静养片刻便好。”
霜见以手帕擦过唇边的血,抬眸看她,声音里恢复了一两分气力。
“怎么状态突然恶化了?该不会……”
莺时低头看了眼地上药碗的“残骸”和那些已经风干不见的药汁,有点如芒刺背。
原身给霜见熬的药被她泼了,也许那本来是一碗救命良药呢?
霜见单看她视线的方向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立刻摇头安抚道:“与你无关,是我方才有些心急,一时引动了旧伤。”
他并没有说假话。
他当真是心急。
自莺时整个人离他越来越远、自她的目光移向其他人的脸上、自她身上的香气从茅屋中散去,他便一点点感觉那些丝线在重新绑回他身上——他要再次成为被控制的人偶了!
那种被紧紧束缚住的感觉原本是可以忽视的,可是当它们中断了一段时间后再次袭来,就变得格外叫人无法忍受。
他依然仰靠在草垛床上,就和莺时先前与他对话时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可他的灵魂却好似被越缩越小,整个关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