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口中的阿嬷便是北湘居士,北湘居士既然与丰敬祖父是一辈的,想必已逾古稀,在古代,这个年纪已算是很大的了。
沈鱼宽慰他道,“阿嬷也想休息的,带你们这群孩子太累了。”
“我们都很乖的,阿嬷睡觉从来不去吵她,只是她有时候一睡就是一整天。”虎子垂下头缩在车厢一角。
话题陡然有些沉重,又一阵凛冽的山风刮过,车帘被扬起一角,沈鱼的双手愈发冷了,她朝着虎子伸手,笑道,“过来,给姐姐暖暖手。”
虎子乖乖窝在她的怀里,将沈鱼的双手放在了小肚子上,尽责的当好一个暖手炉。
山空寂静,冬日里连鸟叫声都消失了,唯有树梢上的雪被吹落砸在地上的声音。
远处隐约有些动静,声音渐渐变大,达达的马蹄声清晰可辨。
阿莓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鱼让虎子挑开车帘,那身影已在不远处,却不是阿莓。
来人玄衣墨发,白马银鞍。
他身上不是那件眼熟的鸦青色大氅,换了件雪白的银狐裘,连束发都只是一顶简单的银冠,通身只有黑白两色,却显无边风华。
沈鱼从未见过江砚白穿玄色,他总是一身淡雅的颜色,很符合公子如玉的气质。这身玄色,沈鱼无端地感受到一股逼人的气势,透着些危险。
江砚白翻身下马,脚尖轻点便到了她身边,马儿很乖地跟在身后走过来。
他乘着风雪而来,桃花眼中的担忧快溢出。
“伤在哪里?”
江砚白看她。
对上灼灼目光,沈鱼没说话,缩了缩脚,忽地想起还未穿鞋袜。
江砚白顺着她的动作看见了一只极力掩藏的白嫩小脚,有着不正常的红肿。
他下意识挪开眼,“脚受伤了?”
沈鱼忙用裙边盖住小脚,“是,不严重没伤到骨头。”她的脚还能灵活转动,说明只是皮肉伤。
江砚白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来,“这是消肿的药。”他侧着身子递上,目不斜视,端正而又守礼。
他站在原地伸直手臂,沈鱼坐着,够不到。
沈鱼拍拍虎子的肩,示意让他去拿。虎子从她怀里出来去拿药。
江砚白放下车帘,“好了唤我,我就在外面。”他长呼出一口白气,努力忘记方才那只白皙小巧的脚。这呼啸的北风,怎么一点儿都不冷呢?
江砚白给的药自然是好药,打开瓶子便有股适人的香气,沈鱼不敢耽搁,迅速抹完了药,穿好鞋袜。
沈鱼整理完毕,将药还给他,“多谢江少卿的药。”
江砚白看了一眼药瓶,却没接,“你收着,还会用到的。”
沈鱼也没扭捏,收下了,抬眼问他,“江少卿怎么会来此,阿莓呢?”
“她在街市上纵马,被巡逻的人抓了。”
“……她没事吧!”
江砚白淡淡道,“无妨,我问明原因让她回去了,她带着人应该还要些时辰才到。”
沈鱼其实很想问一句,那你怎么来那么快呢,这句话在喉间转了转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江砚白见她欲言又止,盯着她,心中暗暗一叹,问啊,为什么不问呢?
两人无言对视良久,暗流涌动。
虎子瞪着大眼睛蹲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捧着小脸不知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
“阿嚏——”虎子鼻子痒打了个喷嚏。
两方对峙终于结束,沈鱼柔声问,“冷了?”虎子摇摇头。
江砚白狐裘下的手紧了紧,温声道,“沈娘子是预备回去还是上山?”
沈鱼看了虎子一眼,虎子的小脸上也写满了纠结,观里的人都在等,可沈姐姐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