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收回手,哈哈大笑。师兄弟二人继续行走青冥天下。
少年道人有一天问:“小师兄这么陪我逛盪,离开白玉京,不会耽误大事吗?”
陆沉摇头笑道:“世间从来无大事。”
落魄山竹楼。
崔诚难得走出了二楼,朱敛、郑大风、魏檗都已经齐聚。
魏檗手中握著那把当年陈平安从藕花福地带出的桐叶伞。
崔诚点点头,然后说道:“把裴钱带过来,一起进去。既然是將藕花福地一分为四了,我们占据其一,那就让朱敛和裴钱先去看看。”
魏檗施展本命神通,那个在骑龙巷后院练习疯魔剑法的黑炭丫头突然发现一个腾空一个落地就站在了竹楼外边,大怒道:“干吗呢?我练完剑法还要抄书的!”
魏檗正色道:“你和朱敛去一趟藕花福地的南苑国。”
裴钱目瞪口呆。
魏檗撑开伞,鬆手后,不断有宝光从伞面流淌倾泻而下。朱敛拉著裴钱走入其中。
下一刻,朱敛和裴钱就一步跨入了南苑国京城,裴钱揉了揉眼睛,竟是那条再熟悉不过的街道,那条小巷就在不远处。
小雨时节,裴钱带著那根行山杖胡乱挥舞,哈哈大笑。
一位青衫老儒士掠空而至——南苑国国师种秋。
朱敛瞥了眼:“哟,高手。”
种秋看到两位“謫仙人”出现在南苑国京城似乎並不疑惑,反而笑道:“陈平安呢?”
裴钱一挑眉,挺起胸膛,老气横秋道:“我师父没空,让我这个开山大弟子先来看看你们!对了,我叫裴钱!贼有钱的那个钱!”
然后她如遭雷击一般,再无半点囂张气焰,甚至有些手脚冰凉。之后,她一直浑浑噩噩,直到离开了藕花福地才稍稍回过神。
魏檗和郑大风都觉得古怪,朱敛摇摇头,示意不用多问。
这天,裴钱是人生中第一次主动登上竹楼二楼,打了声招呼,得到许可后,她才脱了靴子,整齐放在门槛外边,就连那根行山杖都斜靠外边墙壁,没有带在身边。她关上门后,盘腿坐下,与那位光脚老人相对而坐。
崔诚问道:“找我何事?难不成还要与我学拳?”
不知为何,这么多年一直没长大的黑炭丫头使劲点头:“要学拳!”
崔诚问道:“不怕吃苦?”
裴钱眼神坚毅:“死也不怕!”
崔诚嗤笑道:“好大的口气!到时候又哇哇大哭吧?这会儿落魄山可没有陈平安护著你了,一旦决定与我学拳,就没有回头路了。”
裴钱沉声道:“我想过了,就算我到时候会哭、会反悔,你也一定要把我打得不敢哭、不敢反悔!”
崔诚似乎对於这个答案有些意外,爽朗大笑,最后看著那个小丫头的双眼:“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学拳?”
裴钱双拳紧握,沉默许久,才开口道:“我裴钱谁都可以比不过,唯独一个人我不能输给他!绝对不可以!”
崔诚哦了一声:“好,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关门嫡传了。放心,不需要有那狗屁师徒名分。”
裴钱抬起手,抹了把眼泪,重重点头,站起身,向这位老人鞠躬致谢。
在陈平安面前从来没有虚架子的光脚老人竟然站起身,双手负后,郑重其事地受了这一拜。
裴钱一脚向前踩地,一脚后撤,拉开一个拳架:“来!”
崔诚一闪而逝,一手將黑炭小姑娘的头颅按在墙壁之上,裴钱浑身骨骼咯吱作响,七窍流血。
崔诚微笑道:“还要学吗?!”
裴钱怒吼道:“死也要学!”
崔诚点头道:“很好。”
当初在南苑国京城,小巷里走出了一个青衫少年郎,他撑著油纸伞,笑容和煦,望向裴钱,微微讶异之后,嗓音温醇道:“裴钱,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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