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钱张大嘴巴,这类话题,她插不上嘴,就莫要自取其辱了。
陈平安取出那只冪篱泥女俑,笑道:“把这个交给李槐。”
李宝瓶小心翼翼收好。
陈平安带著她们走到铺子门口,见到了那位元婴境地仙的李氏老祖,抱拳道:“见过李爷爷。”
老人笑著点头,欣慰道:“很好很好,有出息,不然外边都以为咱们驪珠洞天,就只出了个马苦玄狼崽子,岂不是让人笑话!”
陈平安欲言又止。
老人摇头道:“不著急,慢慢来。家风一事,只讲正不正,跟门户宅邸的大小没关係。咱们两家的家风都不差,既然如此,那咱们双方就都怎么舒心怎么来。日后一旦有事相求,无论是你还是我,只管开口。”
陈平安点头答应下来,如此对於双方都是最好。
李宝瓶与自己爷爷一起离开,不过她倒退而走,挥手作別。
陈平安笑著轻轻挥手。
裴钱没来由冒出一句,很是感慨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聚散离合,真是愁得让人揪头髮啊。”
陈平安一栗暴下去。
这下子顾不上愁不愁了,裴钱齜牙咧嘴直喊疼。
在陈平安带著裴钱去落魄山的时候,裴钱悬好刀剑错,手持行山杖,一边绕著师父跑来跑去,一边说著自己最近的丰功伟绩。当然,捅马蜂窝不算,那是她大意了。
落魄山那边,朱敛正在画一幅美人图,画中女子,是当初在夜游宴上,他无意间瞥见的一位小小神祇。
一旁的郑大风笑容古怪。
朱敛带上山的少女,则只觉得朱老神仙真是什么都精通,对他愈发崇拜。
黄庭国南方边境,一位身材修长的男子,白衣胜雪,风流倜儻,腰佩一柄狭刀。他的身边跟著一对双胞胎姐弟,十二三岁的年纪,皆眉眼灵秀,模样相似。姐姐眼神凌厉,锋芒毕露,斜背著一桿自製木枪。弟弟则更像是个性情温厚的读书郎,背著书箱,挎著水壶。
这双姐弟,是男子在游歷途中收取的入室弟子,都是练武良才。
桐叶洲。
玉圭宗。
一处尚未“开峰”的僻静山头,山高入云,一位绝色女子背负长剑,正在观看云海。
邻近此峰的一座山头,一座仙雾繚绕的仙家府邸中,一位高冠俊美的年轻男子,在玉圭宗內身份尊贵,此刻正扶著栏杆,遥遥望向那位女子。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道侣,就是她了,只能是她。
东宝瓶洲中部,一条去往观湖书院的山野小路。
一个身材精壮的汉子,走在一头黄牛身后。
汉子有些想念那个古灵精怪的黑炭丫头。
而那头长了一对水牛长角的黄牛,一边的牛角上掛著字帖画卷书籍,至於另外那边,则掛著一个双腿蜷缩,双手扒住牛角的白衣少年,眉心有痣,风流蕴藉,皮囊之好,宛如天庭謫仙人。不过这会儿,白衣少年一脸无聊到要死的表情,使劲哀嚎道:“魏羡,我好想先生啊,怎么办啊,一想到先生没有我在身边伺候,弟子我心焦如焚哇……”
魏羡没说话。
习惯就好,隔三岔五就要来这么一出,他魏羡就算再仰慕钦佩此人,也觉得烦。
这一路行来,除了正事之外,在閒来无事的光阴里,这傢伙就喜欢没事找事,血腥的手腕自然有,玩弄人心更是让魏羡都觉得背脊发凉,只是夹杂其中的一些个话语事情,让魏羡都觉得一阵头大。比如早先路过一座隱蔽极好的鬼修门派,这傢伙將一群邪道修士玩得团团转不说,从下五境到洞府境,再一层层慢慢攀升到元婴境,每次廝杀都假装命悬一线,然后几乎將一座门派给硬生生玩残了。
鳩占鹊巢之后,他临时当起了山大王,大摆宴席,广邀群雄。在酒宴上他又开始胡说八道:“实不相瞒,我若是不小心惹恼了我家先生,一旦交手,不是我吹牛,根本不需要半炷香,我就能被先生打死。”害得劫后余生的满堂眾人,都不知道如何諂媚答话,结果冷场之后,又给他隨手一巴掌拍死两个。
“秋將去,冬便至,夔怜蚿,蚿怜蛇,蛇怜风,风怜目,目怜心,先生可怜可怜学生哟……”
少年还掛在牛角上,双腿乱踹,依旧在嚎叫不已,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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