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道友,你这是……”
赵羽承苦笑一声,说道:“杨道友,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看开了,念头通达,能够从容笑对过去的伤痛,可自从上次道友半夜一番话后,我才幡然醒悟,一切都只是我在自欺欺人罢了,其实我心中从未真正放下,只是伤口太深,太重,我承受不住,只能深深將其掩藏。”
“赵道友,莫站在院外,来我院內一坐。”
杨尘感觉赵羽承应该是滋生了心魔,有些魔怔了,这件事情估计没这么快说完,於是叫他进院內一敘,不然就这么让他站在门口,显得自己不懂待客之道。
杨尘让赵羽承坐在院墙边上的一座露天石桌旁,沏好茶水,摆上点心,自己也坐在旁边。
这是他平时用来招待客人用的,使用前施展一个清洁术,將灰尘、杂物等清理乾净就行,很方便。
就是下雨时不能坐在这里,不过杨尘朋友不多,一般雨雪天气,也没人回来拜访他就是了。
赵羽承无心茶水、点心,他一直在暗自嘆息,深深凹陷的眼眶,以及躁动不安的手脚,都显示出了他內心的慌乱与迷茫。
“赵道友,究竟是怎么回事?”杨尘问。
“杨道友,实不相瞒,那日半夜相遇后,我一人站在明月下独思,回想往事,曾经的遗憾与落寞,如同一群嗜血的妖魔,將我一点点撕碎,我这才发觉,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其实我从来没有看开过往事,心魔一直就埋在体內,只是今日再次爆发了而已。”赵羽承说道。
“赵道友,你心魔是什么?可方便透露?”杨尘问。
赵羽承嘆息一声,说道:“本来这等丑事,对外我是说不出口的,但如今到了这一步,也无所谓了……”
“我来自一个凡人村庄,从小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女伴,我俩天真无邪,两小无猜,在萤火闪烁的夜晚,並肩躺在草地上,对天承诺,未来要结为夫妻,白头偕老,此生不弃。”
“可谁曾想,十岁那年,村里爆发旱灾,庄稼颗粒无收,又要面临朝廷徵收的高额赋税,我们家穷的几乎吃不起饭。”
“为了换取吃饭钱,无奈,我只能在大伯引荐下,加入附近最大的武林帮派,黑狼帮,成为一介游走於刀尖的帮派弟子,过著朝不保夕的日子。”
“这种充满著血斗和危险的生活,持续了整整八年,期间我多次想回乡探亲,但都被拒绝了,后来一位云游仙人偶然路过黑狼帮,意外测出我身具灵根,於是將我收为弟子,我才得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得知了我的遭遇后,那位云游仙人,也就是我的师尊,准许我回乡一趟,了却尘缘,我满怀期待的返回村子,满脑子都是她喜极而泣的俏脸,心想著,就算修仙有千般苦,万般难,也一定要將她带在身边,不离不弃。”
“然而刚回村,我便看到,她盘发坐在一个年轻男子身边,举止亲密,怀中还抱著一个不到满月,哇哇啼哭的婴儿。”
“一瞬间,我如遭雷击,整个人仿佛坠入了无底冰窖中,心臟在这一瞬,好似停止了跳动。”
“我踉蹌后退,不住的摇头,不想承认眼前的一切,可当那男子一脸疑惑的问:『娘子,那人是谁?为何看你的眼神如此古怪?时,我再也无法忍受,如一条落水犬,抱著脑袋飞快逃离。”
“我在大雨中狂奔,无数次咆哮,无数次撕心裂肺的怒喊,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我们两小无猜,明明我们约定终生,却偏偏就因为我家遭遇天灾,为了换取粮食把我送去黑狼帮,就变成了这种结局……”
赵羽承说到这里,双手紧紧的扯住脑袋两侧的头髮,表情极为痛苦,面孔扭曲,声音哽咽,像是在哭诉,说出了一种心碎的感觉。
“赵道友,节哀,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好结局?你与她仙凡有別,终究难以共伴一生,而你离开的这八年里,她兴许也有许多的心酸与无奈呢?她並不知你何时回归,甚至不知你的生死,嫁给那人,至少有个归宿。”杨尘说。
“杨道友,你说的我都懂,曾经我也是如此宽慰自己的,此事已过去多年,就连我自己都快觉得,我已经看开了,可终究还是……过不了这道坎啊。”
赵羽承嘆了口气,眼中露出一丝沉痛与迷茫。
道理谁都懂,可真正做起来,又有几人能放下执念呢?
“赵道友,我倒是有个建议……既然你始终迈不过这道坎,不妨考虑一下道侣之事,曾经的遗憾,以今日的圆满弥补,阴阳调和,应该可以助你突破心魔。”杨尘说。
这个方法是曾经一个前辈散修教给杨尘的,如果道心不坚定,无法靠自己的意志硬生生的击碎心魔,那就可以走阴阳调和的路子,去旧换新。
“杨道友,这正是赵某此行来请教你的原因所在。”赵羽承说道。
“赵道友这是何意?”杨尘疑惑不解道,因为听赵羽承的意思,他似乎已经在走这条路了。
“其实赵某前些日子,也產生了这种想法,认为自己或许应该找个道侣,携手共赴仙途,兴许就能慢慢抚平过往的伤痛。”
“偶然间,我在坊市看到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一瞬间就被她迷住了。”
“此女与我那位同村小妹,长得七分像,却比她更美,更动人,让我倍感亲切的同时,又萌生出一股无法言表的心动。”
“我那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觉得这次相遇,就是上天为了弥补我残缺的过去,专门为我安排的一次良缘。”
“她不但貌美,修为也不低,炼气七层修为,並且心地善良,有孝心,为了照顾她那位重伤父亲,不惜拉下脸面,公开向整个坊市寻求道侣。”
“我当即向她表明心意,发誓会与她携手修炼,不离不弃,並好好照顾她的父亲,为其养老送终,可自己散修的身份,以及平平无奇的天赋,还是让她颇感为难,最终婉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