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许谨就准备去递帖子求见姜兴。可谁知,一进到礼部衙门,就发现众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向自己,而待自己回望过去,又都纷纷左顾右盼,不肯对视。
正当他莫名其妙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周慎之阿周慎之,你说你干啥不好,身为礼部官员,却偏偏要跟尚书大人做对。你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又撞上了岳鸣谦。这狗贼没完没了了,许谨内心极其恼怒。奈何尊卑有序,面对这样的奚落,许谨仍然还需见礼参拜,谁叫人家岳鸣谦是四品郎中,而自己只是区区六品主事呢。“下官许谨,见过岳郎中。”
“敢问许大人,这是要往何处去啊?”
许谨哪有心思和他纠缠,“下官有事,需要面见左侍郎大人。”
许谨有心离开,可岳鸣谦却并不肯轻饶,口里啧啧出声,“果然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许主事傍上了侍郎大人,见到本官,连个大人都不愿意喊了。”
许谨见这厮胡搅蛮缠,只得强行挤出个笑脸,“岳大人见笑了,下官方才心系政务,这才失礼。这便向岳大人赔罪。”
岳鸣谦拦住去路,不让许谨离开,“许大人,上次说的祭文可是迟迟未交。也不知道许大人心系的是哪门子公务?我怎么听说,许大人最近总是往那伎所里去啊。”
岳鸣谦故意将声音说得极大,内容又如此劲爆,引来无数人的侧目。许谨被气得面红耳赤,手足颤抖。岳鸣谦见状更加得意,两翼的乌沙一阵乱晃,活像一个摇摆不定的元宝。
他阴恻恻的笑着欺上前来,在许谨耳边说道,“你猜为何那些饱学鸿儒要跟你们翻脸,另立炉灶?”
许谨闻言,眼脸成缝,瞳孔紧缩,心中怒骂,原来是这个杀才做的好事。但情绪反倒是稳定了下来,就怕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做手脚。现在既然知道了,事情反倒明朗了。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且容这跳梁小丑得意两天。
想到这里,许谨躬身请罪道,“有劳岳大人挂念,下官罪该万死。下官这就去回禀左侍郎大人,说是岳大人有要事差遣,所以左侍郎交代的事情,还需另请高明。”
岳鸣谦眼见许谨已经情难自控,正打算火上浇油,使其爆发。可不知怎的,他却又恢复了平静,果然是人如其名,忍辱负重倒是在行的很。
居然还敢搬出姜兴来压我,许谨啊许谨,你还真是好得紧啊。岳鸣谦袍袖一甩,“休得胡扯,一事归一事。侍郎大人交代的事情要办,我交代的事你也得办,时间到了,你祭文还是交不出,我看你到时候如何过得了岁查这一关。”
说罢,岳鸣谦扬长而去。看着他的背影,许谨心想,再等等吧。等到所谋之事完成,姜大人掌控礼部之时,就是你死期将至。当真以为,你岳鸣谦的所作所为无人知晓么?
当许谨来到左侍郎公署门外,早有书吏在此候着。姜兴知道,许谨今天一早便会过来,提前便通知了下去。
不过姜兴还是预料错了,他只以为许谨是来通告沈兰亭病情的,却没想到沈兰亭不仅已见大好,而且还有十足把握继续推进计划,可谓是喜出望外,这便立刻带着许谨前往群芳园。
前往群芳园的马车上,姜兴闲暇间问起,为何许谨早上稍迟了片刻才到。许谨恐有挑拨之嫌,本不想将岳鸣谦之事说出,但又想到岳鸣谦出手影响了事情的推进,不说不行。这才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告知了姜兴。
果不其然,姜兴闻言暴怒,自己辛辛苦苦才找到的破局之法,竟然险些毁在这等小人之手。果然,谋事固重,任人尤要。良匠择材,必量其用;明主治国,必审其才。
他想起沈兰亭之前话里话外的意思,又暗自观察了一番许谨,心中微微点头,此事若想做好,恐怕也只能让许谨在前冲杀了。不过真要重用许谨,却也还有两重阻碍在,还需想点法子才行。
许谨看着姜兴听到岳鸣谦的事情,方才明明紧攥双拳,却又缓缓放开,还不时的偷偷打量自己,难道说他怀疑自己所言不实?按理说,依照两人此刻的交情,不至于才是。
两人便在这彼此沉默中,伴随着马车,缓缓来到了群芳园。
群芳园的东厢房,已经被沈兰亭正式改名为“亭苑”。对此,沈兰亭的解释是“亭者,停也;苑者,聚也。此间可驻思虑,集英才。”实际上,谁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无非就是沈兰亭的办公场所嘛,以大小姐的地位,何须强作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