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雾未散,林浅浅难得没有赖床,早早蹲在陈老那畦“异株授粉”的试验田边,歪着脑袋,盯着那几株明显比周围同伴壮实一截的麦苗发呆。昨晚她翻来覆去,脑子里一会儿是六皇子那张令人讨厌的脸,一会儿是玉面阁主温润的声音,最后总莫名奇妙跳到渺渺昨晚给她掖被角时,指尖无意擦过她脸颊的微凉触感……啧,烦死了!
她顺手揪了根枯草叼在嘴里,烦躁地嚼着。
“浅浅,你怎么在这儿?”白渺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比往日似乎更轻柔了些。
林浅浅像被抓包似的弹起来,嘴里枯草掉了都顾不上,转身看见白渺渺披着晨光走来,素白的衣裙衬得她眉眼愈发清丽。不知怎的,林浅浅觉得今天的渺渺……好像有哪里不一样?眼睛好像特别亮?
“我、我睡不着,来看看这些宝贝苗子!”林浅浅胡乱指了下麦田,眼神却有点飘忽。
白渺渺走到她身边,目光也落在那几株麦苗上,却轻声说:“昨夜……云岫姐姐和我聊了许久。”
“啊?聊什么了?”林浅浅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凑近些,压低声音,“是不是和那个……咳,六皇子有关?”她总觉得云岫姐姐对六皇子的态度怪怪的。
白渺渺点点头,又摇摇头,斟酌着语句:“她心里……装着一个很重要的人,因为那个人,她如今很痛苦,也很迷茫。”她没有说出云岫对沈清韵那超越姐妹的情愫,也没提自己的顿悟,只是将那份沉重的心事,用更笼统的方式传达。
林浅浅听得似懂非懂,但看到白渺渺眼中那抹感同身受的怜惜,便觉得心里也跟着沉甸甸的。“那个六皇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渺渺你放心,就算他和玉面阁主有什么关系,如果他敢欺负云岫姐姐,或者对你不利,我照样揍他!”她挥了挥小拳头,试图驱散空气中莫名的凝重。
白渺渺看着她这副护短的模样,心中那点刚明晰的情愫悄然涌动,化作唇角一抹极淡却真实的暖意。“嗯,我知道。”她轻轻应道,目光落在林浅浅因激动而微红的脸颊上,又快速移开,“走吧,陈老说今天要教我们看土壤的墒情和肥力。”
“好。”
两人刚要转身,小院外却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女子尖利的哭喊和男人粗鲁的呵斥。
“怎么回事?”林浅浅耳朵一动,立刻朝门口跑去,白渺渺紧随其后。
只见门外街上,几个穿着绸衫、却举止粗野的汉子正拉扯着一个衣衫单薄、面容姣好的少女。那少女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哭得梨花带雨,拼命挣扎:“放开我!我不去!爹,娘,救救我啊!”
旁边一对老实巴交的农民夫妇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哀求:“大爷,行行好,钱我们一定还!再宽限几天!别带走我闺女啊!”
一个管家模样的瘦高男人,捏着张借据,趾高气扬:“宽限?都宽限多少次了!利滚利,你们这辈子都还不清!拿你们闺女抵债,送去‘暗香阁’调教,是她的造化!”
暗香阁?!
这三个字如同毒针,瞬间刺入林浅浅和白渺渺的耳膜林浅浅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之前在李家集的那股无力感和愤怒,如同被点燃的干柴,轰地烧了起来!原来,暗香阁的触角,已经伸到锦昌城了?而且还是用这种逼良为娼的下作手段!
“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还有王法吗?!”林浅浅一步跨出,挡在了那对夫妇和少女面前,竹剑虽未出鞘,但一身气势已然凌厉。
那管家眯着眼打量林浅浅,见她年纪虽小,气度不凡,身边的白渺渺也是气质出众,心下有些嘀咕,但仗着背后是暗香阁和“七爷”,还是嘴硬道:“哪里来的小丫头,多管闲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可是有借据的!”
白渺渺上前一步,声音清冷:“借据可否一观?利息几何,是否符合《大夏律》中关于民间借贷的定例?”
管家语塞,他们这种印子钱,利息高得离谱,根本见不得光。“你、你们少废话!再不让开,连你们一块儿抓了!看你们细皮嫩肉的,正好一并送……”
他话音未落,眼前青影一闪!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林浅浅收回手,嫌恶地在衣服上蹭了蹭,眼神冰冷:“嘴这么脏,姑奶奶帮你洗洗!”
那管家被打得眼冒金星,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又惊又怒:“反了!反了!给我上!抓住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