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亲爱的孩子们,林序,沈酌:”
“当你们看到这本笔记时,说明你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也说明……我终究是失败了。时间线的收束力,比我们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强大。”
开篇的文字,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投入湖面,在林序和沈酌心中激起千层浪。墨菲斯导师的语气,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认命般的遗憾,与他们记忆中那位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眼神深处却藏着无尽智慧的长者形象截然不同。
“失败?”沈酌眉头紧锁,声音低沉,“他指的是什么?对抗‘熵增’?还是……关于我们?”
林序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紧紧锁在日记的字句上,指尖轻轻拂过那泛黄的纸页,仿佛能透过笔迹感受到书写者当时沉重的心境。他示意沈酌靠近一些,两人并肩站在狭小的密室里,借着便携光源,继续看了下去。
“不必为‘失败’二字感到惊慌,也不必立刻质疑我所做的一切。这并非彻底的败北,至少,你们站在了这里,这本身就是一个微小的奇迹,是无数坍塌的时间线分支中,唯一倔强存续至今的可能。”
日记的笔迹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墨迹略有晕染,似乎书写者曾长时间沉思。
“一切始于我对‘时间熵增’现象的观测。那不是简单的时空紊乱,而是一种……源自根源的、宇宙尺度上的‘磨损’和‘热寂’倾向在时空结构上的体现。常规的维护手段,如同试图用沙袋阻挡海啸,徒劳无功。我预见到,在未来的某个节点,这种‘熵增’将累积到临界点,引发席卷所有时间线的、不可逆转的大崩溃。届时,一切存在过的历史、正在发生的现在、以及蕴含无限可能的未来,都将归于虚无的平衡——一种比死亡更彻底的终结。”
林序的呼吸微微一窒。作为顶尖的分析员,他接触过无数关于时空危机的理论,但如此宏观而绝望的论断,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呈现在眼前。这远比“熵增”组织制造的混乱要可怕亿万倍。
沈酌虽然对复杂理论不感冒,但也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宇宙要完蛋了?”他扯了扯嘴角,语气带着惯有的桀骜,但眼神却异常凝重,“这老头的敌人,是不是定得太高了点?”
“我穷尽毕生所学,推演了无数种可能,绝望地发现,按照既定的物理规则和因果律,这场崩溃无法避免。就像一颗滚向悬崖的巨石,它的终点早已注定。除非……存在一个‘变量’,一个能够跳出既定规则,拥有足够力量去改变巨石轨迹的‘奇迹’。”
“这个‘变量’,我称之为‘奇点之子’,或者,更浪漫些——‘双子星’。”
看到这里,林序和沈酌的心跳几乎同时漏了一拍。他们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我设想,如果能找到两个本质截然不同,却又能在最深层级产生完美共鸣的个体,将他们的精神力以某种超越现有科技的方式深度绑定,或许能创造出一种凌驾于单一规则之上的‘协同效应’。理性与感性,秩序与混沌,计算与直觉……当这些对立面在极致的信任与共鸣中达成统一时,或许能诞生出干涉‘时间奇点’本身的力量。”
“这,就是‘双子星计划’的雏形。一个疯狂、大胆,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的计划。”
日记的叙述开始进入核心。林序的阅读速度不自觉地加快,沈酌也屏住了呼吸。
“计划的第一个难关,是人选。这样的个体,万中无一。我需要两个极端:一个极致的‘秩序化身’,拥有堪比超级计算机的推演能力和绝对理性的思维模式,能够理解和驾驭最复杂的时空规则;另一个极致的‘混沌代表’,拥有野兽般的直觉、强大的生命力和打破常规的创造力,能在规则之外找到出路。”
“我在时空局成千上万的候选者中搜寻了数十年,最终,锁定了你们。”
尽管已有预感,但当亲眼看到这句话时,林序和沈酌还是感到一股强烈的冲击。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震动。
他们是……被选中的?
“林序,我的孩子。从你以史上最高分通过分析员考核,展现出对时空模型近乎本能的理解力时,我就知道,你是我寻找的‘秩序’基石。你的理智、你的冷静、你那种将万物视为数据流的思维方式,是稳定‘双子星’系统不可或缺的锚。”
“沈酌,你这匹难以驯服的孤狼。你的战斗直觉,你在绝境中总能爆发的惊人潜能,你对生命力的强悍掌控,都让我看到了‘混沌’的火花。你是打破僵局的关键变量,是赋予‘双子星’动态活力的引擎。”
日记中,墨菲斯对两人的评价精准得可怕,仿佛早已将他们看透。
“人选确定,下一个难题是如何促成绑定。强制的精神链接只会导致排斥甚至崩溃,真正的共鸣必须源于内心,源于在极端环境下自发产生的信任与依赖。我需要一个‘催化剂’,一个能让你们在排斥彼此的同时,又不得不将性命交托给对方的情境。”
林序的脑海中瞬间闪回他们初次合作的那个任务——一次原本评定为A级的常规时空异常调查,却意外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能量风暴,导致任务彻底失败,他们两人也险些葬身于时空乱流。正是在那场绝境中,为了生存,他们第一次尝试了精神力的初步协同……
“你们经历的第一次‘失败’任务,是我精心设计的概率场。我引导了那片区域的能量潮汐,人为制造了那场‘意外’。很抱歉,孩子们,将你们置于那样的险境。但我别无他法。唯有在生死边缘,灵魂最真实的反应才能被激发。幸运的是,你们做到了。尽管磕磕绊绊,充满了对彼此的怀疑和不满,但你们终究在最后关头,抓住了那一线生机,完成了最初的共鸣。”
“是他干的……”沈酌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拳头不自觉握紧。那场任务对他来说记忆犹新,不仅仅是危险,更是他与林序关系恶劣的开端。那种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让他极其不爽。
林序的感受则更为复杂。震惊、一丝被操纵的愠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豁然开朗。长久以来困扰他的许多细节——任务简报的模糊、支援的延迟、异常精准的能量爆发点——此刻都有了解释。这一切并非偶然,而是一场针对他们的、规模宏大的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