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显正收剑入鞘,一低头瞧见叶岑灰扑扑一张脸,碎发让汗浸湿了就贴在额前脸上,校服下摆上也沾了些泥点,因此整个人瞧着都是灰扑扑的。
他愣了愣,执着剑柄将长剑递过去,罕见地露出些情真意切的歉意神色:“抱歉,一个人住习惯了,忘记你也在这儿了。”
叶岑却浑不在意,一伸手抓住他的剑鞘,借力就站了起来,爽朗笑道:“不碍事的。”
她脑内还在循环自己方才从床板上翻下来的飒爽英姿。
她其实察觉到宋显后来已经卸了力,但即便是那样的力道,以她原本的身手,也是绝对躲不过去的。
——不过练了一个月的基本功,竟让她的身姿变得这样轻灵!
正得意,宋显的声音却将她拉回现实。
宋显道:“这是什么?”
叶岑也跟着看过去,宋显皱着眉,目光停在一边看被劈成两半的门板上。
叶岑:“……我的坐骑。”
宋显:“?”
他们谁也没提起浮屠塔中的事情。
叶岑心中想,宋显做宋显时和做封离时,简直是两幅面孔。
但他既然要掩人耳目,那她就干脆当什么也不知道好了。
浮屠塔中发生的事要当做不知道,那她与宋显也就一般交情。
因此,两人虽然坐在同一辆马车上,但是,一路无言。
除此之外,同行的还有云何意。
他是代表青云门出席试剑大会的长老,据说原本是要提前去临川城的,但因尘中阁贫穷,他有钱宁可买酒,不愿意承担多几天的住宿钱,因此与他们同行,并且因为周身一团酒气,自觉躺到马车顶上去了。
此刻恐怕大面朝天,正在鼾声大作。
这一年的试剑大会由明州城举办,大比的地点就放在临川。
于是,马车疾驰在去临川的路上。
马车从外头看着是一驾车,里头的空间却层层叠叠,大得可以放下圆桌、卧榻,总而言之,可以随着乘坐者的心意无限放大,甚至可以辟出一间练功房!
练功房就是那个圆脸小姑娘辟出来的。
她瞧着年纪还不大,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娃娃脸,个子也不高,但是板着一张脸,严肃得像一个小大人——
这样一张圆圆脸,叶岑分明见过的。
叶岑初见她时,热情地向她打招呼:“江荨师姐。”
小姑娘手执一把重剑,一剑下去,巨石上瞬间出现裂纹,接着碎得四分五裂。
叶岑:“?”
小姑娘将重剑收回到背后背着的剑鞘,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看着叶岑:“你认得我姐姐?”
叶岑方才知道,这小姑娘名叫江莳,与江荨,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江荨决定学医,就是因为江莳学剑。
她得赶在妹妹被人打死之前替她疗伤,或是赶在妹妹把人打死之前,替对方疗伤,省得妹妹沾上人命官司。
总之,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
谁知道她成了个医修,却展露出了惊人的天赋,三年前,破格入的月帔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