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真神色淡然,声音也平静,但这一番话听在褚明绪的耳中,却叫她瞬间红了眼眶。
“徐侍仪,我真的没有胁迫您的意思,我只是有些心急……”
“心急才更要沉得住气。”徐怀真看着她,目光清冽如井水,照见褚明绪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惶惑与不安,“在这皇宫里,最忌病急乱投医,更忌得陇望蜀。”
徐怀真说着顿了顿,看着面前垂首而立肩膀瑟缩的小姑娘,摇了摇头,语气添了几分告诫的意味:“褚采女,谨言慎行,才是宫中生存的立足之本,否则,莫说寻亲,只怕你自身都难保。”
这番话说得已是相当严厉,近乎于训斥。
褚明绪听过后,身子明显地晃了一下,脸上血色尽褪,连嘴唇都有些发白。
她再不敢多言,深深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是……小女知错,谨记徐侍仪教诲。”
说罢,她几乎是仓皇地侧身让开道路,头也不敢抬。
徐怀真见状也不再多言,径直从她身侧走过,裙裾晃动间,未作丝毫停留。
只是走出很远后,她依旧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复杂难明,但她已无心理会。
她虽良善,但在深宫之中能护住自己已是不易,哪还有余力普度众生?
再者师父曾经也说过,明目张胆的恶并不可怕,反而是包裹在柔弱恳切下的算计,才防不胜防。
是以无论褚明绪是何种心思,今日一番过后,徐怀真对她只剩下了满心不喜。
回到西偏殿住处时,历弥珍正倚在窗边的榻上,就着天光翻看一本棋谱,正是徐怀真从青简世珍带回来的那本《烂柯神机》。
听到推门声,她抬起头,脸上还带着几分钻研棋局的专注。
“回来了,档房那边如何?可查到了什么吗?”
历弥珍放下棋谱,坐直身子问道。
徐怀真反手关上门,走到桌边倒了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一口饮尽后,才长长舒了口气,在历弥珍对面坐下。
“一无所获。”她将茶杯搁在桌上,“尚功局的图样记录里,没有那种络子的编法记录。”
“至于晚香……”摇了摇头,徐怀真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疲惫与失落,“也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说着,徐怀真将晚香的信息一一告诉了历弥珍,“唯一蹊跷的地方,也只有她出身奴人所这一点。但永熙四年经由奴人所入宫的宫人也有不少,单凭这个,也说明不了什么。”
徐怀真无力地揉了揉眉心,“今天这一趟,大约是白跑了。”
“确实,一个奴人所的出身,着实算不上什么疑点。”历弥珍淡淡地点了点头。
徐怀真叹了口气,只觉得有一种无力感在悄然蔓延。
查了这许久,可似乎每一步都踏在迷雾里,触不到坚实的地方。
观定意身后有皇后虎视眈眈,师父的死因也依旧成谜,还有那枚不知来历的诡异络子和晚香……
千头万绪,直压得人喘不过气。
徐怀真神色空茫地望着桌上空掉的茶杯,一时无声。
历弥珍将她眉宇间的郁色尽收眼底,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打破了室内的沉闷,徐怀真抬眸,略带疑惑地看向她。
“怎么垂头丧气的?”历弥珍唇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几分故作的得意,“你那头没收获,可我这儿……却是未必喔。”
徐怀真倏然仰首,疲惫之色一扫而空,“什么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