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这一词,显然不适用于联谊所。
子时将至,楼内依旧红火,隔着窗都能听到嬉笑喧闹与醉语杂音。陆子白平躺在床上,枕着臂弯,盖着一件外袍,望着屋顶。隔壁房间不知在行哪门子的事,“咚咚咚”的声音一阵接一阵。
陆子白翻了个身,看向身旁坐着的滕九皋,低声问道:“你睡了吗?”
“睡不着。”滕九皋的眼睛还睁着,盯着门口。
“门外有什么?”陆子白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是一扇关着的木门。
“等异动,你先睡吧,到时候我叫你。”
陆子白“嗯”了一声,却没有闭眼。他又翻了个身,悄悄靠近了些,与滕九皋只隔着半个枕头。
“……睡不着怎么办?”陆子白又问。
滕九皋轻笑了一声,从怀中摸出一个小陶埙,在手里把玩了下,道:“我给你吹个曲吧。我以前哄我弟弟妹妹睡觉,常给他们吹这个。”他把陶埙贴近唇边,指尖缓缓按住音孔。
屋内光线昏暗,只听一阵温柔的埙声缓缓响起,像从极远的风中传来。
陆子白安静地听着,渐渐放松了肩背。他看着滕九皋侧脸被灯光柔柔照亮的轮廓,忽然觉得,吵闹的夜其实也不那么烦人了。他轻轻合上了眼。
“快起来!快点!走了!”
陆子白被人猛地一拍,骤然惊醒。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把剑哐当一下落在他身侧。
“走了!”滕九皋急吼一声,脸上全无平日笑意,整个人绷得像箭在弦上。
陆子白一骨碌坐起,飞快穿上靴子,唤出剑背上,跟着滕九皋冲出房门。
“东边有异动!”滕九皋边跑边道,“对方还没出楼,我去后门,你去正门守着!”
陆子白没多问,一个翻身,干脆利落地从窗沿跳下,落地无声,隐入黑暗。
联谊所外灯火红昏,大门处来往的多是衣衫半解、面带酒意的凡人,看不出任何修为波动。
他蹙了蹙眉,正要换位寻找,就听得楼上传来几声嘈杂的哐哐声。
陆子白脚步一顿,转身纵上栏杆,跃回二楼,循着动静赶往东侧。
只见楼道内,一个年轻美男子踉跄着冲出来,一边跑一边大喊:“要死了!要死啦!!”
陆子白眼尖,扫了眼那人腰间荷包上的宗纹,判断出此人应是某宗弟子。
“怎么回事?”陆子白出声喝问。
“我要死了!”那人仍只是惊慌乱喊,一头扎下楼去,连滚带爬。
大惊小怪的,真是可惜了这张脸。
陆子白不再理会,抬眼看见不远处的木地板上,一串湿痕印子若隐若现,蜿蜒向楼道深处。
他眯了眯眼,顺着那串印子,朝东边小步追去。
正走着,陆子白发现前方出现了一名脚步极缓的小矮子,身高比陆子白矮一截,瘦的要命,长得也不男不女。陆子白有些来了火气,没忍住,啧了一声。
“您先过”那人用更加男女不分的嗓音说了句话,急忙让位。
陆子白挤过那人,继续往东走。
他才刚转过一个弯,就猛地撞上一道人影。
“你来这做什么?”那人沉声问。
是滕九皋。
几乎就在两人对话的一瞬间,身后那小矮子忽然动了。
滕九皋急忙看了眼罗盘,随后猛甩出绳镖。
陆子白也急忙击出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