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听得丞相大人一人之辞,便引得摄政王大动干戈,似乎这一出,就只是为了叫谢玉媜那个混吝世女掉层皮。
越想越觉着牙疼的谭璋皱着眉,将有关鹤影湖的一案的卷宗重新拿了出来,挪去室内摆的书案前,又仔细翻看了几遍,就在他瞧得正全神贯注时,忽然听见藏卷室入口处传来了阵敲门声。
“兄长。”来人是个身量窈窕的姝丽姑娘,一身青衣如烟、骨相清癯,眼角下有一颗泪痣,略去这点细微之处,她形貌与谭璋竟有八分相似。
书案前的谭璋只轻轻瞧了她一眼,又低头去看手中的卷宗,神色不咸不淡地问:“你怎么来了?”
谭妙莹也不在意他这拒人千里的态度,挪步到他跟前、垂眸望了一眼他正在瞧的案卷,又随着第一行所写的内容念出声道:“鹤影湖一案丞相之子……”
“你有什么事?”谭璋不耐烦地合上卷宗说。
谭妙莹安抚地笑了笑:“我看兄长似乎是在发愁。”
谭璋冷淡道:“与你无关。”
谭妙莹不以为然:“兄长都未听我仔细说过,怎么就知晓与我无关。”
谭璋听见她这句话面上终于现了丝恼怒:“我有没有同你说过,教你不要同朝廷的人扯上干系?”
谭妙莹跟看傻子一般瞥了他一眼:“兄长不也是为朝廷卖命的人,这般将自己干干净净地择出去,怕是不好吧。”
谭璋泄了气一样垂下双眸:“谭家有我一个沾不清楚便够了。”
谭妙莹讽刺地笑道:“那哪能呢,再说了,我此来就是为了这鹤影湖一案,替兄长答疑解惑的。”
谭璋皱眉看向她:“人是你杀的?”
谭妙莹装模作样地摆了摆手:“兄长怎会这么想,虽然我不见得是个好人,却也不是个恶徒,杀人见血的事情我还是怕的,再说有你这么一个在大理寺当差的兄长,我怎么还会知法犯法,又不是脑子教驴踢了。”
谭璋怒目看向她:“少说些无聊的废话!我且问你,鹤影湖一案你到底参与了多少?”
谭妙莹半倚半坐靠在了书案边沿:“没多少。”
谭璋显然不信:“谭令徽,你最好一五一十地给我交代清楚。”
谭妙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都说一母同胞血肉至亲,怎么你老是拿我这个亲妹妹当外人看呢?”
谭璋懒得同她多磨口舌:“你心知肚明。”
“算了……”谭妙莹似是作罢:“兄长可知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
谭璋:“你有话直说。”
谭妙莹又冲他露出笑脸:“其实那位丞相府的大公子,压根就不是坠湖死的,”
她看了眼谭璋略微变化的神色又道:“他是在花楼里暴毙而亡的,那位两袖清风的丞相大人怕家丑外扬,便自作主张将其沉湖,又在元熙世女谢玉媜出府之时,将众人视线引到鹤影湖,再将那三人成虎的手段栽到谢玉媜身上,这样一来,原本恶名昭著的元熙世女,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凶手。”
谭璋冷笑:“你以为我信你的片面之词?”
谭妙莹满不在乎:“你可以不信,倘若你能够说服你自己的心,你大可以认为我满嘴没有一句真话。”
谭璋无动于衷地起身收起卷宗,挪步到室内的书架旁,将卷宗放进了鹤影湖一案有关的隔板上。
谭妙莹见他半晌没说话,离开书案跟在他身后问:“兄长此刻在想什么?”
谭璋神色淡然,一个眼神也未给她:“我在想你到底是谁的人。”
谭妙莹跟没有骨头似的,当着他的面又倚在了书架上:“我自然是谭家的人,是兄长你的亲妹妹。”
谭璋眯了眯双眸:“你大可不必同我这般拐弯抹角地说些有的没的。”
谭妙莹挑了挑眉头:“兄长这话就不对了,我这怎么就是有的没的了?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兄长,不要忘了我这个妹妹。”
谭璋:“……”
“兄长不必如此看我,我此来又不单单只为了那么一件事的。”谭妙莹冲他微抬了抬下巴:“况且你我同属一家,我总不至于数典忘祖地给你使绊子。”
谭璋:“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谭妙莹伸手指了指鹤影湖卷宗在书架摆放的位置:“鹤影湖一案,兄长倒也不必装作是个事外之人的样子,这一案其中学问大得很,只瞒得了旁人罢了。”
谭璋没有搭理她,朝着出口走去伸手将门阖紧,才走近书案在靠里侧的匣子里抽出来一封手信,拆开念道:“横山出草,双叶落川[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