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代拉因为他那双异色的眼睛稍微惊讶了一瞬,随即又因对方的指控而歪了歪脑袋——以那本书作为中介,两个人就像是照着镜子、做出同样动作的人类与镜像。
“哎?虚伪在欺骗其他人的感情、一切行为动机只为了任务吗?可怜在我被组织束缚住了手脚,不得自由吗?”她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相互指控对方的、完全像是同类的两个人啊。”
直到现在,她才想起询问他的姓名。
恰在此时,他也同时开口。
“你是……”“我是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
斯代拉眨眨眼睛:“名字很长呢,果戈里。”
果戈里学着她的样子眨眨眼睛:“哎?不喊我尼古莱吗,斯代拉?”
“以我们的立场,互称名字很奇怪吧?”斯代拉将那本《鸟类图鉴》交到了果戈里的手里,“至于我的名字,看在鸟儿的份上……你喜欢怎么喊也都可以哦?”
果戈里不知从哪里掏出他的斗篷——这次不是床单——将这本书塞到了里面。然后手又在里面寻找了一阵,再拿出来时,一枝小巧的、漂亮的木质向日葵便被送到了斯代拉面前。
斯代拉思索了一阵,选择将它暂时卡在头发上。
雪越下越大,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融洽了不少——而后冰冷的空气才席卷了两个人所处的位置。
果戈里裹着斗篷,勉强可以御寒,但他做出夸张的、瑟瑟发抖的姿态:“唉,今天对于小鸟来说真不是一个好日子……偏偏是今天下起了大雪呢。”
斯代拉衣着单薄,但并不怎么畏惧严寒。她拍拍身上粘上的雪花:“那你就回去吧?跟你那同伴分享情报吧……至少目前的我,是不会离开我的亲友身边的哦。”
达成共识的两人愉快地分别——斯代拉达成了她的原本目的,果戈里则是抛弃了原本的方案……可是这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背对着离去。
……
在果戈里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一件毛茸茸的外套、带着熟悉的温度,裹在了斯代拉的身上。
那人从背后安静地抱住她,像是想用自己的温度温暖她一样——但他开口时却带着如雪花一般的冰冷与不易察觉的委屈:“斯代拉……你为什么和他聊得那么开心?那家伙明明对你怀有杀意……”
斯代拉歪头蹭蹭来者的脸颊:“喔、好酸的语气哦,保罗?”
有点凉呢,保罗的体温。都快和她的温度差不多了。
斯代拉伸手摸摸委屈的兄长的金色脑袋:“哎呀,我们保罗好可怜……人家也只是和小鸟多说了几句话、稍微忽视了一下哥哥而已哦?真的那么委屈吗?”
被安抚情绪的魏尔伦微微蹙眉,反而顺势有些强硬地抓住斯代拉的手掌,神色忧虑:“你的体温,是不是比以前下降了许多,斯代拉?”
“……”
斯代拉被魏尔伦带到一间温暖的房间,她看着魏尔伦担忧的神色,眼睛弯起:“那是因为人家有在成长嘛^^,人类在成长的过程中,体温会慢慢降低……这可是书上有写过的哦。”
她笃定不怎么了解人类的保罗会对这种东西一无所知,但就像她了解魏尔伦一样,魏尔伦同样了解斯代拉。
尽管他确实对人类如何不感兴趣……但他也可以看破斯代拉那看似无懈可击的伪装。
“斯代拉,”魏尔伦半跪着注视她,蓝色的眼睛像玻璃一般澄澈,“我知道你有许多事情在隐瞒我,就像是阿尔蒂尔那样。但是……”
斯代拉的手轻抚着他的脸颊,听到这些话时,她雪白的眼睫轻颤,但眼神却并未闪躲。
“嗯……隐瞒你我很抱歉,保罗。但有关我的身体情况,至少我·自·己感觉没有任何的异常。”她的手指拂过魏尔伦的眼角,动作不会比一枚花瓣落下的动作更重。
她在同样的位置,为他印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原谅我的隐瞒吧,哥哥?”
狭窄的、温暖的房间外,飞舞着洁白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