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暄没回头,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事。”靴底在青石板上碾出细碎的声响。直到拐过游廊,才惊觉自己攥着披风的手心里,全是汗。
屋内的烛火“噼啪”爆出个灯花。
萧祈昀望着门帘晃动的残影,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取过案几上的药碗。温热的瓷壁贴着掌心,药汁在灯影里泛着深褐光泽,蒸腾的热气裹着合欢花的甜香。
“药喝了早些睡。”他走到榻边,将汤碗递到苏泽兰唇边。
苏泽兰下意识抿了抿唇,左眼翳膜后有微光晃动,他顺从地含住碗沿,温热的药汁滑入喉间,却在触到萧祈昀指尖温度时,喉结轻轻滚了滚。
“明日先生说要替你针灸。”萧祈昀抽回手“针感会有些麻胀,到时别乱动。”
他看着苏泽兰低头喝药时,用指腹蹭了蹭自己掌心——那里似乎还留着方才横抱起苏泽兰时,月白湿衣下细瘦腰肢的温软触感。
这触感让他眼底的占有欲几乎溢出来——苏泽兰就该这样,只能被他抱着,只能依赖他。
那时雪狐裘虽裹着苏泽兰,可他弯腰抱人时,掌心仍透过浸水的布料触到少年腰侧的骨架,比药炉边晾晒的艾草还要轻。
指腹碾过掌心纹路,仿佛还能感觉到当时苏泽兰下意识攥住他衣襟的力道,那力道很轻,却在他心里挑开了道不易察觉的涟漪。
苏泽兰将空碗递还时,指尖触到萧祈昀掌心,他迅速收回手,把脸埋进枕头,声音闷在里面:“知道了。”
灯影里,萧祈昀替他捻灭床头的烛火,只剩廊下灯笼的光透过窗棂,在榻上投下斑驳的花影。
走到门口时,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呼吸声。萧祈昀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又在跨出门槛前,将方才那点得意的笑意敛去,只余下满室药香里,一盏渐渐冷却的空药碗。
前院客房内,盛暄烦躁地扯着湿透的内衬。
衣上的药汤味怎么也散不去,鼻尖总萦绕着苏泽兰身上的艾草香,还有那瞬间唇瓣相触的柔软。
他踢开脚边的水盆,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管,心里骂着“疯了”,却一遍遍回放萧祈昀抱走苏泽兰时,少年埋在人怀里不敢看他的模样,心里莫名发堵。
烛火“噼啪”爆响,映得他攥着内衬的手指泛白。
他猛地坐到桌边,指尖无意识蹭过唇角——那里似乎还留着苏泽兰唇瓣的温软。
白日里跌入温泉的瞬间在脑海里反复回放:苏泽兰睁大的左眼翳膜后映着自己的脸,睫毛上凝着水珠,药汤的热气裹着他身上的艾草味,不由分说地撞进鼻腔。
“该死……”盛暄低骂一声,抓起桌上的水罐往脸上浇,冰凉的井水却压不住发烫的耳根。
想起自己转身时,苏泽兰那声极轻的“劳烦二公子”,语气里的疏离像根细刺,扎得人心头发痒。
可落水时苏泽兰攥住他手腕的力道,又分明带着依赖。
夜风卷着窗纸沙沙作响,他想起初见时苏泽兰糊满泥血的脸,再到后来喂药时沾着糖霜的唇角,还有方才温泉里湿透的寝衣紧贴着的腰线……种种画面搅在一起,让他心跳快得像被擂鼓。
他猛地起身,却撞得凳子倒地,惊起梁上栖息的夜蛾。
“慌什么!”盛暄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低吼,却在瞥见铜镜里自己泛红的耳尖时,慌忙别开眼。
看着桌子上被揉皱的油纸包,想起原来那日喂梅子时指尖的黏软,不过是这场慌乱的序章。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栽了。
窗外的树影在窗纸上晃了晃,盛暄想起萧祈昀替苏泽兰掖被角时温柔的眼神,想起萧祈昀抱走苏泽兰时不容置疑的力道,心里那点莫名的情绪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漾开一圈圈慌乱的涟漪。
他不懂这算什么,也没心情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