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鹤看了眼陆昭身侧的辛十一,陆昭温声道:“他不必下去,他是肖家人。”
“肖家人?”沈栖鹤疑惑,肖家人当年不都烧死了。
辛十一顶着他疑惑的眼神,直接换回了原来的样貌。
沈栖鹤眸中闪过惊异,盯着他的脸看了两息,试探问:“你是肖尽欢?”
这下轮到辛十一诧异了:“你记得我?”
沈栖鹤点头:“记得,当年你逃课,被你大哥逮住,从茶楼一路揪着耳朵回了家。你眉眼和肖夫人有些像。”
他提起往事,辛十一眼眶微红。那日他逃课跑到茶楼去听书,正好碰到大哥和几个同窗在茶楼吃茶,沈家三郎就在里头。
沈家三郎在那些同窗中年纪最小,容貌却最出众,他一眼便瞧见了。
那些人打趣他大哥说,你家这弟弟长得也好看,倒是有些像三郎的弟弟。他当时还翻了个白眼来着,然后就被他哥揪住耳朵一路提溜回去了。
沈栖鹤感叹:“没想到你竟然在殿下府上……”他从怀里拿出一份信递过来,“这是当年你大哥给我的信,你看看吧。”
辛十一接过那信,那信封面发黄,表面是皱巴巴被抚平的痕迹,左下角还有些血迹。他指尖发颤的打开信,他一目三行看了下去,眸子里的杀意越来越盛,最后骨骼都捏得咯咯作响。
陆昭接过信,扫了一遍,信是兵部尚书写给前线一位将军的,里面提及次等兵器和私吞军饷一事,又吩咐对方偷布兵图栽赃陷害沈老将军,以保证这事不会败落。信中内容隐晦提及他们有后台,让对方尽管放手去做,信的最后落款是兵部尚书的私印。
这样一封信如果当年被呈到御前,那镇国将军府翻案有望。
陆昭问:“信中提及的这位赵将军现在在何处?”
沈栖鹤摇头:“肖家事发后,这人就失踪了,当年我腿伤出中都后,曾去豫州北疆边境寻过人,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好像就被人凭空抹去。”人没找到,他倒是意外捡到另外一个人。
陆昭蹙眉:“别人灭口了?”
大概是这样了,肖故这个户部侍郎在天子脚下都能被人灭口,更何况一个远在边境的将军。
辛十一哑着嗓子问:“我大哥是何时将信给你的?肖家灭门那夜你为何会在?”
沈栖鹤沉声道:“你父亲被抓走前把信塞给了你大哥,你大哥察觉不对,又将信交给我保管。肖家出事那夜,我听见沈祭酒和人在书房议事……”
他拿到信后,回想起白日肖长庚惶恐的神色总觉得不对劲,思来想去打算去沈祭酒那打听一下肖侍郎的情况。
没想到在沈祭酒的书房外听见他们提及肖家事,说他们咎由自取,今夜大火什么的。
他立马转身出府,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
“我去时,肖家已然大火冲天,我没能救下任何一人……”他拼尽全力冲进去,也只能把烧着的人拖到门口,然后看着对方在痛苦中惨叫死去。
这一幕成为他多年的噩梦。
辛十一眼眶通红:“那夜和沈祭酒议事的人是谁?沈家也参与了镇国将军府的案子和肖家的案子?”
沈栖鹤:“兵部的一个主事,他曾是沈祭酒的学生,是瞒着兵部尚书偷偷过来给沈祭酒报信的。镇国将军曾提出要废除世家推举和荫封制,还提出要国子监的学子同其他各地考生一般层层考上来。当年在朝堂上和沈祭酒吵得不可开交,镇国将军府出事,沈家虽没直接伸手,但有落井下石……”沈祭酒甚至还写过一篇文章骂沈老将军,当年被传了好一段时间。
“圣上器重镇国将军,欲要借他的手撬动世家的权柄,世家早有除他之心。户部连年亏空又补不上,就把主意打到军饷上,为了万无一失就栽赃镇国将军通敌叛国,私吞军饷,一石二鸟。是王右相授意户部动的手,魏国公让兵部配合。段御史御前参沈老将军,大理寺找的假证据,银子进了这三家的口袋,大皇子一党和沈家亦有落井下石。”
“至于你肖家之事,沈家事先并不知何故。”他看向辛十一的眼神里有愧:“是当夜王相派人去纵火,兵部主事前来告之,沈祭酒才知道。”
辛十一咬牙:“可他选择冷眼旁观,亦是帮凶!”
沈栖鹤沉默:这点他不能否认。
随着他的讲述,直播间的观众听得心头火起。
【嘴炮天王:卧槽,整个朝廷都被世家渗透,这是完全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了啊。】
【司机不刹车:这么多人一起构陷镇国将军府,还牵连了这么多无辜,这大雍也是够乱的。主播不来,也迟早会亡。】
【含个奶嘴闯天下:呜呜呜,现在想想我们辛美人也是够可怜的,莫名其妙就家破人亡了。】
陆昭看着叫屈的弹幕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在那种情况下,不同流合污或明哲保身就只能死。
镇国将军府、梅妃、肖家、刘家甚至更多的人,他们的下场早已经预见。
辛十一明白,现在责难沈栖鹤一点用都没有,他肃声道:“既然信已经在我们手里,现在就把它呈到御前,替镇国将军府和肖家翻案!”
陆昭和沈栖鹤都没说话,也没动。
辛十一不解,眸色晦暗:“你们为何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