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背着殿下他就发现,殿下身体冷得出奇,殿下当年掉入淮水应该吃了不少苦头。
乔炳回头看他,有些讶异:“宋月说你今日对殿下很是殷勤,还亲手杀鸡拔毛?”
他儿子是什么德性他自己知道,跟他来凉州就不情不愿的,让他照顾七殿下更是别扭。现在看他的样子,哪里有半分不情愿。
方才两人在谈话,这小子就站在旁边默默添茶,注意力就一直集中在七殿下身上,一双眼睛灼灼发亮。见对方冷了知道添衣,累了知道奉茶,现在还追出来要被子。
对待他这个老父亲也没见这么用心。
乔驰挠挠头:“先前不是父亲说殿下是乔家和大雍的希望,要尽心尽力侍奉。我觉得父亲说得在理,以后我定会把殿下当唯一的主子侍奉,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乔炳斥了一句:“别说这些空话,你态度突然转变,可是昨夜在山上发生了什么?”
乔驰摇头:“也没发生什么,玲珑阁的杀手追杀我们时,殿下几次想劝我先走。我们被追至山顶,她也挡在我面前,我觉得殿下是个好主子,值得我卖命。”
殿下还愿意指点他,定是在心里已经把他当徒弟了。徒弟侍奉师父,天经地义。
乔炳老怀安慰,伸手拍拍他的肩:“不错,长大了。殿下确实是个好主子,昨夜你同她一起经历生死,说不定是你的幸运。”
乔驰也这样觉得。
乔炳收回手,才道:“这村子偏僻穷困,厚被子是没了,你去问问主人家有没有可用的汤婆子吧。”
乔驰点头,快步去了,没一会儿又匆匆回到厢房。
厢房里还亮着灯,陆昭坐在木桌前,一笔一划写着什么。
他靠近才看清上面的字,是一串人名,每个人名都用框框和线条连在了一起,看起来像是在梳理方才他父亲说的人物关系。
这种梳理方式倒是新奇别致,看着阵营分明。
“殿下还不睡?”
陆昭温声道:“你先睡吧,我再等等。”说着就继续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方才乔炳说得还不够细致,他几位皇兄的外家具体情况,他们的性子喜好都一无所知。她留了白,等日后有机会再补上。
临近丑时,她才把做好的册子合上。一转头,乔驰缩在地铺上,身上是单薄至极的破布被子,冷得无意识哆嗦。
肩头的伤口都紧绷着,看起来有些惨。
外面山风呼啸,拍打门窗。
这样冷的天,别给冻坏了。
她走过去,弯腰伸手推了推他:“起来,去炕上睡吧。”
本就睡得不安稳的乔驰迷迷糊糊睁开眼,反应过来她说什么时,连忙摇头推辞:“不用,我不冷。”他说这句话时牙关都在打颤,嘴唇也冷得哆嗦。
大冬天的,哪有不冷。
陆昭知道他执拗的性子,于是道:“炕下的火灭了,我冷。”
乔驰连忙道:“方才我弄了个汤婆子来,已经放在炕上了,不会冷的。”
陆昭总有理由:“那东西待会就没温度了,放在腿下就是个冰疙瘩。没人暖和,你上来帮我暖床。”
乔驰听见暖床二字第一反应不是羞愤,而是感动:殿下这是怕他冻着吧。
殿下就是外冷心热,嘴上说不收徒,又是指点他,又是关心他。
乔驰感动完,抱着自己的薄被就直接上了床。规规矩矩躺到炕的最里面,双眼紧闭,双手交叠像一根木棍一样杵着。
陆昭脱了外衣,装死的系统终于急了,大喊道【宿主,快让他下去!你不怕身份暴露?】
陆昭只当没听到,坐到炕边继续脱鞋。
系统咬牙切齿【宿主,一旦你身份暴露,我们都得死!】
陆昭掀开被子直接躺了进去。
系统扭曲,怨念的滋啦滋啦冒着火花。
陆昭唇角无声的翘起:不是会装死,让你装个够!
就在她和系统较劲时,一个温热的汤婆子塞到了她手上,她冰冷的手心一暖,寒气深重的躯体似乎也暖了不少。
里侧的人也不说话,没一会儿就呼吸均匀睡着了。睡着的乔驰像是小火炉,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意,不一会儿,整张冰冷的榻上都暖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