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源源不断地穿过两侧高窗,火焰随之不断蹿升,木质梁柱与房顶的爆裂声此起彼伏。
陈烨原本只想唬一唬谢执,没想到一不留神真把祠堂给点着了,自己先吓乱了阵脚。
谢执趁他慌神,迅速逼近。
熊熊火光在地面投落摇晃的影子,高温下,灵牌表面的生漆爆开裂隙,逸散出楠木香,和烟气诡异地混杂在一起。
谢执尽量压低呼吸,避免吸入浓烟,双眼却已被刺激出生理性泪水。他用力眨眼挤出泪水,侧身飞起一脚踢向陈烨膝窝。
陈烨一声惨叫向前扑倒,松握的火把脱手飞出,在落地前被谢执俯身捞起,精准地抛出高窗。
火把在半空划过一道燃烧的弧线,“噗”地落在祠堂外,然而这点光亮相比愈演愈烈的火势,简直微不足道。
祠堂建在地势高处,不仅率人赶到半途的崔毓能看到火光,就连陈府后院中的人都嗅到了隐约的烟味。
宁轩樾默许崔毓带走一半禁军去追人,自己留下善后。混乱间不知是谁喊了句“陈大人跑了!”,陈府亲兵将信将疑,一扭头,果然见宴席尽头只剩一个昏迷的陈衮,被端王命人牢牢看住。
陈府亲兵的斗志顿时萎缩,反倒是贺方若被迫做宁轩樾的传声筒,指挥扬州府兵将其不知不觉分作几拨,团团围住。
烟味穿过席间的打打杀杀,并没人留意到,宁轩樾却鼻尖一皱,心中隐约生出一股不安。
他匆匆扫视席间,见乱局已逐渐平息,将贺方若往江淮澍手里一塞,疾步走到窗边,循着烟味飘来的方向眺望。
远处闪动着一簇刺眼的光亮。宁轩樾的直觉快于理智,让心脏陡然一拧。
“起火了?”他喃喃,“这不是澜江的方向吗。”
这个节骨眼上起火,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事。宁轩樾心跳失速,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他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席间,语速飞快地嘱咐了江淮澍几句,随即一拍他的肩。
“交给你了潜之!”
半句话刚出口,他已带着三两个禁军重冲出陈府翻身上马,朝着起火的方向纵马追去。
这时后半句才随风飘回来。江淮澍瞠目结舌,深感自己交友不慎。
贺方若见状抖抖索索地请示,“江大人,这剑,能不能别抵着我了,呵呵。”
闻言剑尖顿时上移半寸,冷锋直直对准他并无盔甲遮挡的脖子。
江淮澍一抹脸,满脸震惊一扫而空,冷飕飕道:“少废话。”
祠堂中的人却已无暇细想外面的形势。
陈烨所在之处最先起火,也正是火势最大的位置。扑面而来的热浪几乎足以灼伤皮肤,就连脚下的砖石都开始发烫。
陈烨面朝下倒地,被烫得吱哇乱叫,如岸上的鱼一般挣扎着弹起。谢执正要上前补一掌,将人打晕带走,一段烧断的细碎木块从屋顶坠落,径直朝他面前砸下。
谢执一只脚迈到一半,硬生生在半空刹住,仰面止住向前的冲势。红热的木块几乎擦着他的鼻尖砸落在地,飞溅出带着火星的碎炭,“嗤”地一声,在谢执小腿烫出数个皱缩的红印。
这么一拖延,却让陈烨找到机会艰难爬起。
他顺手抓过一块灵牌,往谢执身上挥去,灵牌裂痕中落入的火星子一闪,唰地燃烧起来。
陈烨也是被逼急了,前所未有地矫健,见一击不中,索性将灵牌劈头盖脸地一扔,自己夺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