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只是淡淡瞥了周慕远一眼,并未否认,顺手将刚斟好的热茶推到舒榆面前。
这时,另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更为严谨的男子开口,语气带着官场上惯有的圆滑与分寸:“这位就是舒榆小姐吧,幸会,我是赵知屿,在发改委工作。”
他举了举杯,算是打过招呼。
舒榆微笑颔首,心下明了,这位大概是李璟川体制内的同僚。
最后一位穿着休闲西装,眉宇间带着几分不羁的年轻男子也笑着自我介绍:“贺煦,家里做点小生意,跟璟川哥从小一起混大的。”
他说话随意,目光在舒榆和李璟川之间转了转,带着了然的笑意。
李璟川这时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平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调侃的意味,目光扫过在座几位好友,最终落在舒榆身上,语气郑重却又奇异地轻松:“正式介绍一下,舒榆。”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语,然后清晰地说道,“我目前正在努力追求的人。”
这句话落下,没有“女朋友”那般确定的标签,却带着更甚的珍视意味和一种公开宣告的坦诚。
包间里先是静了一瞬,随即周慕远率先低笑出声,赵知屿推了推眼镜,贺煦则直接吹了个无声的口哨,气氛瞬间变得愈发熟稔和善起来。
舒榆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泛起一丝痒意和更大的震动。
她低头抿了一口他推过来的热茶,清雅的茶香沁人心脾。
方才的尴尬与害羞,在他这番既明确表态又不给她施加压力的介绍中,渐渐化为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被尊重和被郑重对待的安心感。
她似乎明白了,他带她来这里,并非为了划定归属,而是以一种更温和却同样有力的方式,让她进入他的世界,也让他的世界,知晓她的存在与重要性。
但如果舒榆不曾离开过江市就会知道,现在桌子上的四位正是江市的四大家族,从政的李家、赵家,从商的周家、贺家。
周慕远正熟练地冲泡着功夫茶,听到李璟川的话抬头对舒榆温和一笑:"舒小姐新系列准备得如何?"
“还在构思阶段。"舒榆浅浅一笑,想起数月前正是在周慕远的画展上,李璟川第一次主动走向她。
那时他站在她的画作《囚》前,只说了一句:"很有力量的作品。"
李璟川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慕远可是把你的后来画的《雨巷》珍藏了,挂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
李璟川这边打趣完周慕远,周慕远也反击回来,笑道:"璟川现在倒是很会照顾人,记得小时候我们去野营,他可是连睡袋都不会收拾,最后把自己裹得像只蚕蛹。"
贺煦闻言也笑了:"可不是嘛,不过他那股倔劲儿倒是从小就有,记得小学时他非要参加市里的数学竞赛,结果因为年龄不够被拒,他就天天蹲在教育局门口等局长,最后还真让他等到了特批。"
"这事我也记得。"赵知屿接过话头,眼中带着怀念,"那时候他才十岁吧?因为太聪明了连跳三级,背着小书包,一本正经地跟局长讲道理,后来局长都被他逗乐了,破例让他参赛,结果拿了个一等奖回来。"
舒榆忍不住看向身边的李璟川,想象着他小时候固执的模样,唇角不自觉扬起。
"听说你把顾言收拾了?"周慕远将话题引回当下,将茶盏推到舒榆面前,"他可是从国外回来的艺术家,举家回国带了大量资产,还主动募捐不少,打着清廉的名头在江市站稳脚跟,又是新能源产业,重点扶持的对象,说让你端了就让你端了?"
舒榆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滞,她这才明白顾言为何如此有恃无恐。
如今都在大力倡导发展新能源产业以带动经济发展,顾家从国外回来带回来不少新进技术,又因为是新兴产业,上面大力支持,曾经的顾父作为优秀企业家还上过电视。
赵知屿接过话头:"要我说,璟川还是那个璟川。"
他朝李璟川举了举杯,"记得你上次这么动怒,还是八年前有人暗中给你使绊子那回吧?"
周慕远会意一笑,对舒榆解释道:"那时候璟川刚进系统,被人阴了一道,他查到证据后,直接冲到对方办公室,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证据拍在桌上。那时候年轻气盛,不会暗地里阴人,非要光明正大地讨个公道。"
"结果人虽然惩治了,"赵知屿接口道,"他自己也被他家老爷子罚跪了三天祠堂,自那之后,他倒是学会收敛了。"
贺煦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盏:"不过也不是完全收敛,是学会了暗地里弄人,这些年,还真是好久没见他这么明着动怒了。"
“这些年抓得严,谁都在暗中做事,就他这么一个张狂的,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周慕远适时的插上一句。
舒榆下意识地看向李璟川,他却仿佛没听见这些对话,正专注地将一筷清蒸东星斑夹到她盘中:"这里的海鲜都是当天空运的,尝尝。"
她低头看着碗中晶莹的鱼肉,突然明白了顾言那些意味深长的话背后的底气。
"我去下洗手间。"她轻声说,需要一点空间消化这些信息。
在她离开后,贺煦递给李璟川一支烟:"这件事,你家老爷子知道吗?"
李璟川接过烟,在指间缓缓转动:"别让他知道。"
"顾言父亲最近一直在找关系。"赵知屿提醒道,"听说直接找到上面去了。"
李璟川轻轻摩挲着未点燃的烟支,目光深沉:"让他找。"
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里,舒榆用冷水拍了拍脸清醒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