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左手的拇指按紧了那不受控的小指,她的右手却已经拿起了那支褪色的钢笔。
钢笔突然捅破了日记本的纸面,她的视网膜内浮现出了温画梨被推进手术室的画面,连她洪大的呼吸声也出现在了她的耳畔。
小指停止了颤动,晏梨试图夺下右手中的钢笔,将压在右手下的日记本抽出来。
正当她这么做时,右手却开始了在纸页上绘制出曲线。
她看不懂画的那些弯曲的波浪线,直到越画越多,她发现那些曲线是一张大脑的平面解剖模样。
利落地几个字几乎划破了纸页,标注上了【意识移植实验】
这个字迹和她的完全不一样。
呼吸声愈发急促,她想起来去新西兰见温画梨时,对方提过被中止的脑移植项目,那份报告的复印版还被对方交到了她手里。
到底是自己还是温画梨的呼吸频率,急促响起。
那只褪色的钢笔被右手抓起,猛地戳向了她自己,最终,停在了她颈侧的大动脉上。
笔尖按压在凹陷下去的肌肤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墨点。
随即便如脱力了般,右手垂在了椅子边,连带着钢笔一同滚进了桌下。
晏梨的额前覆满了薄汗,拖着那只软下去的右手,她进了洗手间。
从镜子里她看着自己的面容,左手食指划过镜面上的映像,是因为这场实验,她的意识才能跨世界寄生在这具身体上吗?
镜中的瞳孔,延迟地眨了下眼。
脖子的一侧却开始痛得厉害,温画梨残存的最后意识,没有想要杀死她,只是轻轻地点了个墨点在脖侧。
可是现在却出现了钻心的疼。
她的手撑着洗漱台的大理石面,右手腕却开始发烫发痒。
其实,她都明白,现在只是她的心理作用。
等她回到书房时,却发现时间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是在周檀青起身离开书房的那一刻。
人类对时间的观测是利用钟表来进行显示,而现在呢,她能够借助的认知时间的工具,也已经失调了。
那张大脑的解剖图,墨迹渗透了纸张,已经模糊不清,就连标注上去的那六个字也已经在不知何时被涂黑了。
她应该是崩溃的,但却只是收拾了桌面,决定将未完成的期末复习任务,明天再做吧。
现在该做的是,去休息。
睡觉吧,身体已经累到出现崩塌了。
她不敢再一个人待着,回到了有周檀青的卧室,她的女友已经睡了。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却梦到了一个实验室,手术刀被插在了担架上,空气中到处是麻醉的味道,她捂紧了口鼻,走到担架旁边。
她的腿一打颤,看到了温画梨浑身是血。
如溺水中的人,从海里探出了头,她的一切感官又回到了今晚入睡的床上,周遭是柔软的被褥。
没有睁开眼,她缓和着呼吸,试图平复下起伏的惊恐,又忍不住回忆,梦中的细节。
额前冷不丁地有了移动的触感,她叫了起来,睁开双眼,爬起来。
却发现是周檀青在为她拭去冷汗。
坐在被褥中,她起身打开了床头的阅读灯,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喘息。
身边的人下了床,将水杯递给了她,那只手抚着她的背部。
“做噩梦了吗?”音色轻柔,关心询问。
她点了点头,拿过水杯喝了口水,将其放在床头柜上。
“没事。”晏梨疲惫道,“继续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