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眼前一晃,仿佛看见锦帐深处,檀香缭绕,美人半倚罗枕,乌云散乱,明眸中藏着一点他从未见过的迷离。
一向冷淡如霜的声音,变得绵软断续,唤着“夫君”。
而湘云那瘦弱的身影,竟一遍一遍地伏上去,行云流水,直把她那一身压了十余年的火焰,全数引燃。
不必看得真切,只略一想象,尔朱豪便觉头皮发麻,胸口像被人当众撕开,填进一筐滚烫的炭。
他忽然清楚地意识到,现实里,他不是赢得美人归的将军,而是个连名分都没影的“绿帽男”。
绿,绿到发亮。
【呵呵,这是自封的,又是自我感觉良好,绿帽男的意思是自己的老婆出轨,可公主并不是他的老婆。】
【而且他对公主的评语倒是也只错了一半,冰清玉洁是错了,不近男色一直都是对的呀,毕竟公主昨晚一遍一遍近的,也不是男色,而是女色,哈哈哈哈。】
尔朱豪心在滴血。甚至记不得,皇帝何曾明说要把昭明许给他。全是他自己、他父辈、他身边一群粗豪军汉,酒后的一句句“将军早晚是驸马”,酿成他心里那一池春梦。
梦碎的声音,并不惊天动地,只是悄悄一响,他却觉比战场上中刀还疼。
“我比他高,比他壮,比他多杀了几百个敌人,比他更懂如何让女人……公主殿下为什么偏偏选他?”
这一连串“比他”,像是他在心里逞强,可逞到最后,只剩下一个苍白的问题。“难道,我这些年自以为的‘天生优势’,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一股凉气直往上窜,他头一次开始怀疑:
那些小妾在榻上说“将军好厉害”,是真的欢喜,还是怕他不快?
她们日后在别处,会不会也悄悄笑他“粗枝大叶,只会闷头乱撞”?
他从没想过这些。
如今一并涌上心头,只觉自己这些年的得意,全变成了笑话。
只是,他此刻若还能记得“分寸”两个字,便不是尔朱豪了。
在太子、公主面前这样失态,哪怕没人当场发作,这一吼也已经记在账本上……往后他每一次求情、每一次上阵,都有人会想起,他今天像赵姨娘和丫鬟打架一样失控。
尔朱豪的咆哮,不止是妒火,更是他身为“雄性”的尊严在全面崩溃。
他从小被教导,男子汉要顶天立地,要“金。枪不倒,要让女人服服帖帖”;
营里兄弟说笑时,常拿“昨夜如何”当炫耀的资本;
连父辈老将们喝醉了酒,也爱拍着桌子喊:“男人嘛,就得在战场上、在床榻上,都杀个片甲不留!”
这些话一砖一瓦,砌成他整套世界观的根基。
可如今,他每日辛苦锻炼,风雨无阻,一身精壮腱肉,换来的不是“胜者”的荣耀,而是当众被宣布为“多余的人”。
【噗嗤,每日辛苦的撸铁,结果在冰清玉洁的仙女这里毫无用处。】
更要命的是,他心中那点暗暗得意的“本事”,居然不如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
湘云听他吼“弱鸡”,心下倒忍不住一笑。
【听听,人家这逻辑。肌肉多就是万事通吃?】系统在她耳边叉腰冷笑。
【幸亏宿主是女扮男装,不然按他这套说法,怕是还要给你量一量臂围腿围,才肯认输。】
湘云眼神一转,笑中添了几分坏意。
她本不想当众折辱人,可一来这位尔朱将军先是当众挑衅,再是上来撒疯;二来,眼前这位“情敌”,其实只是她与昭明共谋之局中,一块顺手可用的磨刀石。既然撞上刀口,那便只好请他受一受委屈。
更何况……
她侧头看了一眼怀中人。
昭明公主,是她的映雪,岂又容许别人觊觎?
湘云挑眉,露出一颗可爱的小虎牙,笑容恶劣至极。
“尔朱将军此言差矣。所谓器不在大,在乎技也。再者说……”
她故意略略停了停,目光在尔朱豪那魁梧的身板上游走一圈,轻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