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露白挑眉一笑,难掩兴奋之色:“看来我们夜里还要再来一趟了。”
月行之望着温露白,也笑了起来,在每个情景下,他都总是忍不住想,要是师尊没有失忆,会是什么反应。
像现在,作为月华仙尊的温露白或许也会想到晚上再来查探,但一定不会表现出这样跃跃欲试的情态。
爱冒险,果然是少年天性,即便温露白也不能例外。
“怎么了吗?”温露白察觉到他的笑意和难以描摹的眼神,坐直了身体,有些不自在。
月行之笑得更肆无忌惮,端起自己的茶杯碰了碰温露白的,话音绵绵,似乎带着钩子:“没什么,就是……我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温露白垂下眼眸,轻轻咳了一声,随即匆忙端起茶杯,一仰脖喝了个干净,一丝茶水顺着唇角落下,流到了喉结上。
看得月行之心旌摇荡,喉头不自觉上下滑动了一下。
……
月行之和温露白一直在摘星堂附近蹲守,准备等到夜深人静,店里守夜的伙计睡熟了,就潜入店中一探究竟,正当此时,长街尽头一团巨大的黑影无声无息地向着摘星堂逼近。
待那团黑影越走越近,月行之不禁挑起了眉毛。
“是马车。”温露白在他身侧轻声道。
那马车行进间几乎没有任何声响——马蹄踏地、车轮滚动、木架摩擦的声音被某种神秘屏障包裹,让它就像漂浮在半空中一般幽幽荡来。
“这马车不简单,用了极好的结界,”月行之冷笑了一声,“不仅屏蔽了声音,连妖气也藏得干干净净。”他是狐妖,对妖族气息格外敏感,要是旁人,很容易就被骗过去了。
温露白点头认同,摇手一指:“这是一辆运妖奴的马车。你看那驾车人,不正是摘星堂的掌柜吗?”
两个人本来可以传音的,但月行之偏不,他凑到温露白耳边,双唇紧贴着他的耳垂道:“看来外面风声紧,摘星堂只好趁夜自己去提货了……我有个办法……”
他附耳细语一番,气息喷在温露白的耳朵上,让师尊的耳根肉眼可见的泛红了,连说话气息都乱了几分:“不行!太危险了!”
“有什么危险的?”月行之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等我混进了他们的老巢,你可要记得来赎我!”
说着,他捏了捏温露白的手又迅速松开,隐了身朝着那辆诡异的马车掠去。
温露白无奈,只好配合月行之,驾车的掌柜是凡人,温露白的原则是尽量不对凡人用灵力,于是只得装成一个醉鬼的模样,踉跄几步从暗巷当中冲出来,朝着马车扑了过去。
掌柜走得好好的,眼前突然窜出一道黑影,吓得他发出“啊”一声短促惊叫,连忙勒紧缰绳,马发出一声喑哑的嘶鸣,前蹄飞起,脖颈向天,差点栽了过去,随即那掌柜连滚带爬跳下马车,破口大骂:“哪里来的醉鬼,敢挡你爷爷的道!”
没想到温露白还演上瘾来了,他一手搭在那掌柜肩头,一手向上指了指月亮,含糊地道:“今晚月色甚好,兄台可愿与我再饮几杯?”
掌柜骂骂咧咧,温露白胡搅蛮缠,两人在暗夜寂静的街道上拉扯不清。
月行之听着前面的动静,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只恨自己不能亲眼看见温露白现在鲜活有趣的样子。
他已经毫不费力破了马车上的屏障,将车窗打开,目光一扫,车内躺着三个妖,两男一女,皆昏迷不醒,全身被缚,头上罩着麻袋。
他随手拎出来一个男的,往旁边黑巷子里一丢,随即纵身一跃跳进车窗。
这就是他的计划,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替代被抓的妖族,进一趟摘星堂。
这边他行云流水般成为替身,那边温露白也可以结束表演了,最后借酒装疯扇了掌柜一巴掌,这才意犹未尽闪身撤了。
月行之在马车里,听到那响亮的巴掌声,憋笑憋得几乎破功,掌柜气得骂娘,但他还带着货,也不能去追,只好忍气吞声,重重一脚踹在马车上权当泄愤。
马车被踹得巨震,月行之身子一歪,倒在了另一个男妖身上,那人没醒,但头上的麻袋滑落了,月行之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端正清秀的一张脸,耳朵有点长,上嘴唇有个轻微豁口,是个化形还不久的兔妖。
小兔妖面色惨白,呼吸微弱,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月行之善心大发,搭了他的脉,给他灌了点灵力,好歹曾是妖魔共主,总不好让一个小妖死在自己面前。
颠簸了没一会儿,马车就停了。
月行之赶紧给自己套上麻袋,绑了双手,一动不动了。
随后被人抬出车厢,搬进摘星堂扔在地上。透过麻袋缝隙,月行之看见掌柜往椅子里一瘫,余怒未消,挥手呵斥:“赶紧把这三个货弄走,累死老子了!”
“不再看看了吗?”小伙计一边抬人一边问。
掌柜猛灌了一口茶:“刚才看过了,这三个妖品相都不错,府里应该会留着卖做妖奴。你们快点吧,府里这几天都没货,催得急。”
小伙计们不再多问,将月行之他们拖到后堂,打开地上的一个暗门,暗门入口处悬着一个巨大吊篮,三个妖族被放入吊篮,一路直降到底。
小伙计随即爬下来,又把他们三个装上了一辆小车。
地道里灯光昏暗,月行之适应了光线才看清楚,这下面竟并排布设了两条轨道,一条宽一条窄,宽的上面停着辆豪车,红木雕花,四角还挂着琉璃灯,而窄的轨道上面停着辆敞篷小破车,眼看就要散架了——就是月行之坐的这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