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地下通道两侧有微弱的灯火,还有一面面小小的望镜对着不同的角度,通道两侧排列着大小不一的牢房,牢房三面被没有一丝缝隙的巨石环绕,一面是铁栏,那些铁栅栏都不是凡铁所铸,而且有雪亮的电芒在牢房的墙壁和铁栏上不停闪烁,那是倒数第二道封禁囚犯的电火法阵——
最后一道禁制是针对囚犯本身的——被关进伏魔狱的妖魔,大多已经被废去修为,半死不活了。
而且在狱中关得越久,受封印禁制的影响越大,身体日渐衰弱,心智也会变得疯疯傻傻。
崇善带人巡查了一圈,没有发现一丝异常,但走了这一趟,他总算放下心,便撤回去打算修复望镜。
月行之目送崇善一行出了伏魔狱,他知道大师兄今晚有的忙了,那望镜也算是上品灵器,一时半刻修不好的。
深夜的伏魔狱静悄悄的,半死不活的妖魔们睡得东倒西歪,就算有一两个被惊醒的,也看不见隐了身的月行之。
只有最尽头一间牢房里传来警醒的质问:“谁?!”
月行之在狭长昏暗的地道里穿行,来到这间位于尽头的巨大牢笼。
这可能是整个伏魔狱最大的一间牢房,里面竟挨挨挤挤关了上百妖族,男女老少都有,而且有不少是清醒着的,这说明他们被关进来的时间还不长,可能就是围剿红日会抓获的俘虏。
月行之显出身形,面对众妖问道:“你们就是刚抓回来的红日会余党?”
凭空多出个人吓得牢中众妖目瞪口呆,但他这一句话又将所有人的神智唤了回来,他们也顾不得去问他到底是什么人,便急切地扑了上来诉说自己的冤屈:
“我冤枉啊!我是一直住在林中的小妖,根本就不知什么红日会啊!”
“我只是进林中贩卖些东西,也要被抓进伏魔狱吗?景阳宗就能平白抓人吗?!”
“小仙君!我们是冤枉的,我们不是红日会余党啊!我只是在幽冥森林采药,便被抓了,求仙君放我出去!”
“景阳宗说我们一家是红日会恶妖的亲眷,但我们根本就不认识红日会的人啊!”一个女妖哭诉道,她抱着一个孩子,搂着一个孩子,两个孩子同时放声大哭……
原本安静的伏魔狱沸腾起来,众妖族哭的哭叫的叫,还有的不顾一切往前冲,几乎被电火法阵伤到,月行之是偷着进来的,面对这一片悲愤之声,他义愤填膺,但同时也慌得要命:“你们小点声!别喊了!”
就在他试图平息局面时,一个年轻的青衣男子站了出来,那人衣衫破旧、形容憔悴,但气质不俗,像是读过书的,他举起双手往下压了压,平静道:“大家稍安忽躁,已经进来这些日子了,这些话对着不同的人也说过许多遍了,可有用吗?我们还是省着些力气吧。”
他声音不高,但清晰而沉稳,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众人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目光聚焦在月行之脸上。
青衣男子不卑不亢:“我叫青鸾,只不过途经幽冥森林,便也被抓进来了。请问阁下是?”
月行之昂首挺胸,义正言辞道:“我是景阳宗的少主,你们所说之事我都听见了,我自会为你们主持公道,我答应你们,景阳宗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妖族!”
众妖望着他,有的眼中燃起希望,有的一脸怀疑,有的满面不屑,嘀嘀咕咕的议论声、质问声、哭求声再次响了起来。
这次月行之不再慌乱,他举起右手向下一压,看不见的威压顿时将所有声音硬生生碾平,他望着众妖,目光犀利:“但在这之前,我要找个人,你们可有看见一个莲花妖,按妖族的年龄,大概两百岁,高高瘦瘦,看着像个十七八岁少年的模样?”
阿莲和他哥哥,诞生于一株并蒂莲花,应该是一模一样的长相,可他刚才已经看过这些妖,里面没有这样的人。
众妖在他的威压下无法开口说话,便纷纷摇起了头。
“真的没有吗?”月行之焦灼起来,“他头上应该带着一支莲花发簪,你们再好好想想!”
摇头,还是摇头,就在月行之快要放弃希望时,角落里传来幽幽一声:“我见过。”
月行之忙向那边望去,从黑暗中站起一个高大人影,他一身黑色劲装,能看出衣料下起伏勃发的肌肉线条,脸算得上英俊,但不是很精明的长相。
别人都不能说话,这人却不受月行之的影响,他可能是这群人里,灵力最高的一个。
“你是谁?”月行之蹙眉问道,“怎么一直坐在角落里?”
那人耸耸肩,冷笑:“他们冤枉,我又不冤,我起来做什么?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红日会,玄狸。”
“那莲花妖现在何处?”
玄狸挑起眉毛:“你真是景阳宗少主?”
月行之心急如焚,没好气道:“自然。不是谁都能进得了伏魔狱的。”
玄狸哼道:“你说话算数吗?你真能放这些无辜之人出去?”
月行之冷道:“少说废话,反正你不无辜,你管别人做什么。”
玄狸道:“我们红日会本就是为了保护无辜妖族。”
月行之并不想跟他讨论红日会的功过是非,他只想知道阿莲兄长的下落,他深吸一口气,祭出浮光剑,盛大剑芒照亮面前囚笼,认出这把剑的妖族都惊呼起来。
“你既是红日会余党,”浮光剑剑尖直指玄狸,“应当认得这是蝴蝶夫人的本命神剑浮光,它认我为主,是因为蝴蝶夫人临终前将这柄剑赠与我了,她信任我,你呢?”
玄狸紧皱眉头,似乎是在进行艰难的思考,他其实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蝴蝶夫人的厉害,也知道浮光剑是怎样的神剑,如果不是蝴蝶夫人选择了眼前这少年,那浮光剑不可能在他手上,更不可能认他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