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而言之,一个极其不平等的契约关系,但无数妖奴为了得到仙族的庇护,无可奈何只能缔结。
月行之以一己之力,废了妖奴制度,现在却说他曾与影卫签过血契,这让玄狸大吃一惊。
但玄狸对月行之近乎“愚忠”,他震惊过后,第一反应就是“尊上这样做必有他的道理”。
而且他早知道这个神秘的影卫本就是月行之的禁忌话题,就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换了另一个问题,“那您既然回来了,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寂无山呢?”
“呵呵,这个嘛……”月行之自嘲地笑了两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翻过来看看手背:“我现在可不是法力无边的妖魔共主,就凭着小狐狸这点修为,我现在回寂无山,带领一群老幼病残对抗一心想要剿杀我的仙族和一心要掏你们心的魔族吗?”
说完这句带着调侃的、有几分负气的话,月行之心底角落又冒出一个声音:就算我现在仍是修为至高的妖魔共主,我真的还想回去吗?
回到那些血雨腥风的日子,承担那些已经将他摧毁一次的所谓的责任?
玄狸:“……”
“簪缨会上,魔族潜入太虚幻阵,想要抢夺浮光剑,只怕也与‘妖魔共主归来’这个传言有关,太阴宗也会全力追查此事,”月行之换了认真口吻,“我暂时在此处,一来便于同他们一道,查出幕后真相,二来做了温露白的弟子,对于精进修为大有裨益,至于以后……总会有更合适的时机,再回寂无山的。”
话已至此,玄狸虽隐隐觉得月行之态度微妙,但到底不好再劝什么了,他点点头:“既然尊上要留下,那我也留下。
但很快他便意识到哪里不太对,他已经死了,这件事他还不太习惯,一不留意就忘了。
他左右看看自己半透明的魂体,无奈挠头道:“可我怎么留下?我现在既不是人也不是恶灵,一个普通的魂魄要如何长留于世间?”
月行之作势拍拍他的肩:“温露白对你直接用了杀招‘新月沉’,是暴躁了一点,但你绑了人家亲儿子,还想把那么多小孩子献祭,也怪不得人家下狠手,但好在你现在又有了完整的魂魄,而且……”
他伸手一指墙角的万年寒冰柜,略带得意地说:“我把你的尸身也挖回来了。”
肉身一死,魂魄即入轮回,阴阳相隔,自然无法起死回生,但偏偏玄狸这事就这么凑巧,妖魔共主的护心符、月华仙尊的寄魂瓶,最适合魂魄附着的自有肉身也得以保存,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见证奇迹的时刻。
月行之将玄狸的尸身取了出来放在地上,用了点灵力给它化冻,惊讶地发现这只大黑猫比刚放进去的时候还胖了不少——存放无数珍宝药材的万年寒冰神柜果然不是凡品。
月行之取了一滴自己的心头血,画了个固魂符,不疾不徐做了个法,将玄狸的魂魄移入黑猫体内固定,没过多久,便听到一声铿锵有力的“喵呜”,一只肥硕黑猫跳进了月行之怀里,激动道,“尊上!我能留下来了!”
“虽然能留下来,”月行之把玄狸放到了他肩头,冷静道,“但月华仙尊的‘新月沉’威力巨大,你修为尽失,而且死过一回,恐怕这辈子是无法再修成人形了。”
玄狸不在乎,依然难掩兴奋之情,在自己的新身体里一刻不停地折腾着适应:“只要能在你身边就行,管他是人是猫。”
“你别再动来动去了。”月行之按上黑猫的头,让他定住,“我现在是月华仙尊的弟子,你留在我身边,要万事小心。”
玄狸连声应了,他现在是只猫,没有顾忌,很快挣脱了月行之按着他的手,一个劲蹭着月行之的头发和耳朵,用猫的方式表达着喜悦的心情。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轻慢的脚步声。
月行之对这脚步声简直不要太熟悉了,他忙把玄狸从肩膀上拽下来,顺手给他贴了张隐身符,又指了个方向,低声道:“快走!一会儿来房间找我!”
说完,他又觉得哪里不对,怎么像是要被捉奸了似的?
还好玄狸没有那么多心眼,他乖乖地顺着月行之的手指,找到了墙根那个洞,小心翼翼钻了出去。
月行之也赶快变成狐狸,隐了身形,从同一个洞钻出去,熟练得让人心疼。
他想着自己的隐身符应该能骗过温露白,没想到刚出去走了几步,就一个不小心踩在了一根枯枝上。
“咔嚓”一声轻响,在深夜格外引人关注,温露白停下了脚步。
刚来的时候,也没记得路上有这东西啊。月行之郁闷地想着,也停下了脚步。
“阿暖就是用了你这小把戏进了太虚幻阵?”温露白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一点,月行之被迫转了个圈,隐身破除,由狐变人,从地上站了起来。
四目相对,温露白那张挑不出毛病的脸在月光下更显得完美无瑕,月行之的心“咚咚”猛跳,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别的什么。
“你不会又吃撑了需要消消食吧?”温露白眯了下眼睛,故意说,“不应该啊,都大半夜了。”
“啊!没有没有……”月行之马上换了一副又乖又甜的面孔,指了指天上的圆月,无辜地说,“这么巧,师尊也是睡不着所以出来赏月的吗?”
温露白安静注视他片刻,走近两步转了个身,与他并肩而立,举头望月:“对,我也是出来赏月的。”
此情此景,月行之简直习惯成自然,控制不住又浪起来了,他往温露白身边贴了贴,似是不经意地碰触到他的手指,如水目光盈盈望着他,声音微微拉扯:“不如一起?”
温露白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好啊,但赏月你看我干什么?看月亮。”说着,竟使了个定身诀,把月行之的头强行摆成赏月最佳角度。
然后自己气定神闲地走到石桌边坐下了。
微风吹拂,时间流逝。
月亮,真大,真圆,真好看。
但是——